披红挂绿,竟是在办喜事的样子。 “孙大爷,府里这是要办喜事啊?”张屠户疑惑地问着,“我记得这知府大人一家在倭寇攻城时都死光了啊,这才办完了丧事,又是给谁办喜事啊?” “呸呸呸!”孙管事瞪了他一眼,“刘知府大人一家早已扶灵回了老家,新的王知府大人前几日刚刚上任。可别再说这样不吉利的话,小心王大人责罚。” 他见张屠户面色转白,双腿都打起了哆嗦,鄙夷地觑了他一眼,心道到底只是个杀猪的,看着凶神恶煞、一脸横肉,胆子却这么小,嘴上却仍是解释道:“今日办喜事的是孟参将大人。” “孟参将?可是那个以一敌十、杀得倭寇闻风丧胆的孟将军?” “正是。”孙管事斜睨了他一眼,“没想到你除了杀猪,还知道挺多的啊!” “那是。”张屠户仰一仰脖子,露出几分得色,“孟将军的威名,咱福建沿海这儿的百姓们谁人不知、哪个不晓啊!只是……”他又面露疑惑之色,“孟将军怎么会在咱们兴化府办婚事啊?” 孙管事叹了一口气,“孟参将一个多月前与倭寇作战时受了伤,一直不愈,前些日子更是到了药石不医的地步,连福州城里来的几个名医都没辙。” “哦,怎么会这样?那可如何是好?”张屠户焦急地问着。 孙管事笑道:“幸好前几日门口来了个老道,点着名要为孟参将算一卦。你别说,他还真的是个半仙,不但知道孟参将重伤不愈,还说那是因为孟参将杀孽太多,命中有此一劫,若能以喜事冲一冲,说不定可以化险为夷。” “哦——”张屠户点点头,也是如释重负的吐了一口气,又问:“可是这么几日的工夫哪里来的喜事呢?” 孙管事道:“孟参将已经聘下了夏副总兵的义女为妻,本来是今年正月完婚。只不过当时倭寇攻陷了咱们兴化府,孟参将连婚事都没来得及办,便连夜赶来兴化抗倭。” 张屠户便感慨地叹了口气,“孟将军真的是一心为国为民,不计个人得失啊!” 孙管事接着道:“夏副总兵和其义女都是重情重义之人,得知孟参将身受重伤,需要冲喜,便二话不说,同意就在咱们兴化府办婚事。”他又叹了口气,“希望那老道真的说得对,这场喜事真的让孟将军病情好转便好了……” “那是一定的,”张屠户连连点头,“孟将军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安然无恙的。” 说话间,两人已经推着板车来到了厨房,厨房里的几个厨子赶快迎了出来,纷纷道:“哎呀,怎么才来啊,快快快,快把猪卸下来。二狗子,快去烧热水,赶快拔毛,这酒席上可等着呢……” ***** 孙管事嘴里重情重义的夏府义女自然就是顾水璃了。这一日,她终于穿上了那日未穿成的大红嫁衣,带着凤冠霞帔,紧张不安地坐在了婚房里。 “顾姐姐,你是不是还在紧张啊?”房里陪着她坐着的是特意从福州城里赶来参加她婚礼的夏青青。除了她,夏副总兵、孙姨娘、翠翠、小桃,还有孟府里的孟海、孟兴等人也来了。吴妈妈却是没有来,据说仍是头风发作,起不了身。 顾水璃两只手紧紧抓着裙摆,只觉得手心一片濡湿。她脑中犹如一团乱麻,呆呆看着桌子上那一对龙凤红烛,跳跃的火光有如她同样激动难平的心。夏青青在耳边絮叨了半天,她一个字也未能听进去。 “顾姐姐,莫不是你仍在担心孟六哥的身体?”夏青青见她神色紧张,笑着安慰她,“方才你们拜堂的时候,你盖着红盖头没有看到,我可看得清楚着哩。孟六哥的脸色好了很多,拜堂的时候都没有要孟兴的搀扶。刘大哥他们都说,那个老道真的是活神仙,婚事这么一办,孟六哥的身体立刻就好了起来。”她咯咯笑了起来,“说不定过几天,孟六哥就可以又活蹦乱跳了呢!” 方才,顾水璃终于在刘总兵的亲自主持下,在军中诸多将领的见证下,和久病不愈的孟云泽完成了拜堂仪式,真真正正成为了他的妻子。但是此刻,她的内心欢喜激动之余,更多的却是忐忑不安,因为只有她知道这场婚礼的真正意义所在。 不一会儿,翠翠进来了,她身穿一身桃红色的衣裙,一双杏眼晶亮,两颊酡红,面上的喜意比她的主子更甚。她笑盈盈地上前行了礼,脆亮的声音都带着喜气,“小姐,奴婢方才偷偷去看过了,那些军爷们喝得高兴得很。咱们将军虽然没有喝酒,只是坐在一旁赔笑,但是他们都拉着他不让他走。奴婢担心将军坐久了会受不了,催促孟兴去问将军要不要先离席,谁知将军精神着呢,摆摆手让孟兴出来了。”她笑得合不拢嘴,“我看这个冲喜真是冲对了,才拜了个堂将军就好了一大半,要是再一洞房,岂不是要好全了啊!”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