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的却是个再正经不过的童男子。只不过散着头发皱着眉,她只剩一只手能抬高,怎么也整不好这一头乱发。 见他来,立时将簪子递给他,“二狗兄帮帮忙,我‘爹’没养过儿子,连个头发都不会绑。再让他这么弄下去,我头发都要给他薅掉一大半儿。” 曲鹤鸣先头那股兴奋劲全散尽,余下就剩躁郁,“我早说了老子不是什么二狗子!” 云意点点头,扯出个笑脸,“是是是,二狗哥辛苦你!” “你还说!真以为我不敢收拾你啊!” “可是二狗哥…………你脸怎么这样红?大早上的喝酒啊?” 曲鹤鸣握着一捧绸缎似的发,耳根子一阵热过一阵,搜肠刮肚却无一语相对。 唉,怪他猥琐。 折腾了半天,汗流了一背才折腾出一个尚算可观的男子发髻。 镖师的队伍里不设载人马车,陆晋便将她仍在两只木箱中间,卡得稳稳当当,又不知从何处找来一件男子罩衫,给她从头到脚盖起来,面上说的是,“晌午日头毒辣,不盖着这个,必定活活晒成人干。” 云意受了恐吓,低着头老老实实缩进罩衫底下。 栈道坑坑洼洼并不好走,浓眉小哥骑马骑得合不拢腿,见队伍走得慢,决心下马来让两条大腿歇一歇。因而懒懒散散走在云意身边,有一句没一句地同她闲聊。 小哥叫易安,也是蜀中人,上月刚过十六,打小儿跟着胡三通出来跑镖,天南地北都跑遍。但说起话来还是一口蜀中调调,“你还怕太阳晒哦你,又不是女娃儿。我们男子汉大丈夫风吹雨打都不怕!你看我,皮糙肉厚,刀子来料都不躲一哈!” 云意拿手撑着罩衫,露出阴影下唇红齿白的一张脸,让易安都呆了一呆,感慨说:“你要是个女娃娃,那肯定不得了!不得了啊!” 云意道:“我从小身体不好,比不上易安锅锅,你是少年英雄,我就是个小狗熊咯。” 易安得了表扬,胸脯都往上挺一挺,干裂的嘴唇咧开来,嘿嘿地笑,“我听老大说,你屋里有长辈是四川人,你才说一口四川话,我看你长得也蛮像我们四川娃娃,嗯,像女娃娃。哎,陆家兄弟,我问你一哈,你吃辣椒不?我在这边都吃不蛮习惯,箩兜里面还有一罐辣椒酱,你要不要试一哈?” “好啊好啊,我尝尝……” “易安兄弟——”陆晋骑在马上,冷着一张脸慢慢靠近,明明是跟易安说话,眼睛却看着云意,像是老先生考功课,抓到错处,横眉竖眼,“胡大哥叫你过去。” “啊?大锅又喊我做撒子!我累都累死唠!”易安怂拉着两撇眉,极不情愿,转头来同云意说,“那你等哈子我,我搞完了就回来,我跟你缩,我滴辣椒酱好吃,绝对滴好吃。” 可云意连笑都没胆,他倒是一溜烟跑个没影,留下个瘟神等她招呼,她也不知哪根神经搭错线,竟还腆着脸,陪着笑,甜甜唤一声,“爹……” 没成想适得其反,陆晋的脸又冷上三分,“姑娘家就要有姑娘家的样子,成日里跟男人勾肩搭背成何体统!” 哟,叫他一声爹他还真端起老爷架势。不过这话云意只敢腹诽,没胆量说出口。 “可我现在是男人,男人就要有男儿气概。” “强词夺理!” 不讲道理的老男人!她懒得同他争辩,一拉罩衫盖住脸,缩进龟壳视而不见。 是不是真过分了?陆晋望着她蜷成一团的可怜样,也有些后悔,不知自己的无名火从何处烧起来,中了邪似的见不得她跟人说话冲人笑,笑什么笑,一个毛头小子有什么好,冲着他反倒是苦大仇深。 这下也拉不下脸来求和,干干咳上一声,含含糊糊想要糊弄过去,“行了,想吃辣椒进城就给你买,拿别人的像什么样子。”而后不等她回答,一夹马腹绝尘而去。 队伍前面吵吵闹闹,是易安不依不饶纠缠胡三通,围着他抱怨,“大锅,你冒事你喊我做撒子,我又不是那种会偷懒滴人。我跟了你五六年,大锅你还信不过我啊?我要是偷懒我能在队伍里偷吗?你还找人喊我,又没个撒子事情你找人喊我,人家陆大锅又不是我们滴人你看不得人家清闲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