晅看他的神色,便知有内情,提高声音道:“谁叫你自作主张的,我的事也由得你来做主?” 张舜吓得面如土色,两股发颤就要跪倒,他又不耐烦道:“这时候倒是知道怕了,去取些凉水,再叫人先把车备好,误了入宫的时辰,你也不用回来了。” 张舜逃也似的去办了,那几个侍女都不是他从宫里带来的,做事难免就有些笨拙,衣带绑得松了,腰带箍得紧了……总之什么地方都不对。 最叫他眼睛直跳的就是拿了衣服想给邵萱萱换上的两个小丫头,缩手缩脚地站在床边,蚊子叫似的喊着“聂姑娘、聂姑娘”。 没看到她身上的药效还没过,身上一层一层在出汗吗? 秦晅不耐烦地夺过侍女想要往他脸上抹去的湿布巾,唬得她跪了下去,转身大步走到床前,将那两个小丫头推开,掀开被子就往她身上擦。 小姑娘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脸涨得通红,眼睛都不知往哪里看了。 邵萱萱被折腾过几回,意识已经渐渐回来了,只是控制不了身体,咬紧了牙关在那强撑着。湿热的毛巾一接触身体,眼泪又不受控制地落下来,嘴里也喃喃地嘀咕着什么。 秦晅狐疑地凑过去细听,分辨半天才听明白她念叨的是“妈妈”两个字,心里登时一空,跟给人甩了一巴掌一样难受。 他拼了命要挣脱的人,于她却是救命的稻草,连这种时候都牢牢惦记着。 怪不得一直想着要离开,想着要摆脱这里的身份。 秦晅扔了布巾,不顾她的挣扎,随手拿了衣服给她套上,抱起来就往外走。侍女们哪里敢拦住,唯唯诺诺地挤成一团。 张舜才把马车准备好呢,就见自家殿下连大氅都没穿,就这么抱着人冒雪出来了。赶紧打起伞迎上来,将人接进马车里,一边命小内侍去拿留在耳房里的衣服,一边小声骂道:“一个个都瞎了!衣服呢!怎么就让殿下这么出来了!” 秦晅在马车里听得不耐烦,打断道:“都什么时辰了,你还有空在这里给我废话?还不快走?” 张舜马屁拍在马腿上,登时不敢在多话,催促着马车启程。 萧谨容得到消息,穿好衣服赶来时,一行人已经绝尘而去了。他正要转身,忽听得身后的护卫出声喝道:“什么人?” 只见身侧的屋顶上落下一人,也没戴帽子,黑发上落了斑斑点点的雪片,显然已经在屋外待了一阵子了。 萧谨容认得这是跟在太子身边的方砚,奇道:“殿下已经走了。” 方砚窘迫地点头,也没管脑袋上的雪,提气往皇宫方向追去——看这样子,竟似失职落单了。 方砚走得极快,须臾间便消失在雪地里,连脚印也没留下一个。 萧谨容却暗暗摇头,心道下回可得提醒一下太子,这个贴身暗卫,功夫虽然好,恐怕不是那么称职。 车轮粼粼,邵萱萱忍耐了一会儿,到底还是又蹭到了秦晅身旁,猫一样蜷缩进他怀里,肩膀不时哆嗦一下。 这样示弱的模样是秦晅乐见的,揽着她微微掀开了帘子,道旁白茫茫一片,落雪纷纷,行人几乎绝迹。 “醒了吧?”他眯着眼睛看着残阳下的雪景,“醒了就同我说说话。” 怀里的人没有吭声,呼吸却明显急促了起来。 秦晅低下头,正见她拿眼睛努力往上瞪着自己。 乌黑的眼睛因了情(和谐)欲而沾染上了一层湿润的水汽,眼眸深处却没一点儿喜色,清洌洌、冷冰冰,月下青水上叫冰凝固的卵石一样的彻骨。 秦晅被看出了莫名的火气,语气立刻又糟糕起来:“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不是你自己缠着我的?现在反倒来怪我?” 邵萱萱低下头,拿头顶对着他。 这种人,这种人…… 一直到马车进了宫门了,他才又说道:“我之前说的话,还是作数的。” 邵萱萱还是没吭声,身体显然还是没平复下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