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骨垂着眼睫一声不吭,从头到尾都好像是秦质一个人在唱独角戏,可即便刻意避开,那隔在中间的十鬼却不可能不存在,黑夜沉得寂静压抑,似乎有什么东西埋在底下呼之欲出。 秦质静看她半晌,揽在怀里如同一个心爱的玩具一般小心翼翼,伸手抚上她的脸颊轻轻摩挲了好一会儿,才伸手拿过她手中的剑放在榻旁,将她一把抱起往净室去,“娘子,我们去沐浴罢。” 白骨被这般骤然抱起,下意识伸手环上他的脖颈,开口低声道:“我困了,今日不想沐浴。” 秦质顿住脚步,闻言也不放下她,直靠近她亲了亲她的小嘴,“小懒鬼,都不用你动手,还这般爱犯懒。” 白骨被他亲得微微往后一仰,抬眼见他眼中尽是血丝,形容十分疲惫,心口蓦然一窒,疼得说不出话来。 恍惚间,秦质已然将她抱到了床榻上,转身独自进了净室。 白骨坐在床榻上,心里沉甸甸的,视线模糊了一片。 片刻功夫,秦质便端着木盆出来了,几步走到床榻旁俯身将木盆放下,里头满满的一盆水,水面上慢慢浮起的热气模糊了秦质的面容,显得眉眼清润氤氲。 他在她面前蹲下身,伸手拉过她的脚,褪去鞋袜放入木盆的清水中,修长的手指并拢兜着水往她脚背上撩,她的脚很冰,他便一下一下力道适中地揉着,直到冰冷的脚慢慢变暖和。 白骨看着他垂着长睫,神情认真的模样心口一阵阵闷疼,他看上去很累很疲倦,却还要强撑着和她说话、与她亲近,明明已经这般辛苦了,却还要苦心维持,执着得让人心疼。 白骨忽然觉得她是真的配不上他,她这样低沉到淤泥里的人怎么值得他这样相待? 她的眼眶越发红了,缓了半晌才低声道:“我自己可以。”她见他不理便伸手去拿盆上的净布,却被秦质先一步拿走了。 他低着头一言不发握着她的脚洗过几番后,才将替她擦拭干放进被窝里,眉眼温和地看向她,“你先睡,我洗漱完就过来。” 白骨看着他进了净室,眉眼低落至极,慢慢躺进被窝缩成一团。 秦质一个人洗漱,速度便快了许多,进去没多久便洗漱完出来了,掀开被子上了床榻,便伸手过来将窝在里头缩成一团的白骨搂进怀里,轻声问道:“今日有想我吗?” 白骨窝在他怀里如同睡着了一般,闭着眼一声不吭,只觉他的视线在自己的脸上停留了许久,片刻的寂静过后,面前阴影慢慢笼罩下来,唇瓣上碰到温软的物体,带着些许清冽的男子气息,还有些许湿润。 他轻轻一碰便离开了,微微启唇,声音极低极轻,仿佛自说自话一般,“娘子,今日我也很想你。” 白骨紧闭的双眼微微润湿,眼角不经意滑落了一滴泪,她的眼睫轻颤,仿佛想要睁眼看他,最终却还是没有睁开眼。 她僵着身子躺了一夜,到了早间才入眠,再醒来的时候,床榻一旁已经空空如也,秦质早已不在身旁。 她缓缓坐起身,如同一只笼中鸟,浑浑噩噩不知自己该做什么。 突然,一道箭从半敞的窗子口往这处射来,她当即闪身避过,快速往窗旁掠去。 外头天际阴沉,已然落起了雨滴,衬得屋檐越发灰暗,极远处的屋檐上空无一人,那支箭仿佛凭空出现。 她眉间微蹙,关上窗转身快步走到床榻旁,那箭插进床头木柱里,箭尾卷着小纸,后头绑着一个小木盒。 她当即伸手撕下一旁的床帐,隔着手上皮肤取下了小箭上的纸条打开,上头只有一排小字,‘欲救人,一人独来岭渊,否则九人渊底寻。’ 她连忙取下木盒子打开一看,里头是一根血淋淋的手指,指节处微微弯曲是生下来就带有的畸形,一眼就能认出是鬼一的手指。 她的手微微一抖,险些没能拿稳这木盒。 外头“轰隆”一声雷响,片刻间大雨倾盆,天色阴沉如同黑夜,肆虐的风猛地吹开了大门,荡在屋中肆无忌惮,卷着珠帘来回剧烈晃动,发出急促的相互碰撞声,惹得人心头发急。 白骨抬眼看向外头,垂花门外布着秦质的阵,如今要走只能趁他还没回来时硬闯。 时不等人,多拖一刻他们就多一分危险,白骨暗自咬牙,强压着对阵法的恐惧不安,上前拿过剑决然出了屋。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