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时娘还要再叮嘱几句,春时爹在外头便是一声大喊:“孩他娘!快出来!少爷要走咧!” 吃完饭,陈天驰站在院中,连堂屋也没再进,就沉着脸说要离开。春时娘慌忙出去:“怎么就要走了?不多住几天?好玩着呢!” 平安满心惊喜生生按捺住了,少爷居然要走了,真是太棒了,少爷肯定是洁癖发作受不了这地方,瞧那盘子脏的,那是给客人吃的吗! 要走了,春时踏上马车,终究还是生出几分舍不得来,她望着春时娘,还有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话的弟妹,从车里拿下一个包袱递过去:“娘,这是我给妹妹的衣裳,都是新的,没穿过几次。” 春时娘连连点头,伸手进去一摸,发觉都是好料子,不由笑道:“好好好,我回去给她穿,都是好东西呢!” 春时又含泪叮嘱了几句,春时娘一一应了,反倒不耐烦起来:“你快回去罢,莫要任性,在少爷那儿要听话,别忘了娘跟你说的话!” 脸上还挂着泪,春时滚烫的心就像是被迎头泼了一盆冰水,再也热不起来了。 “娘,你没什么别的话要对我说了吗?”她轻轻开口道。 “没啥了,你快回去吧,莫惹恼了少爷!” 春时苦笑一声,点了点头,缩回马车。 平安驾着车朝村外走,颠簸间,春时终究忍不住,掀了帘子回头看。刚掀开一角,一双手伸过来,死死地摁住了车帘。 床帐 陈天驰简直恨铁不成钢,这丫头是得多傻?才能这么心心念念地想着要回家! 做爹的从头到尾没和女儿说过一句话,做娘的翻来覆去除了倒苦水说穷困,就是叫她把妹妹带出去,做哥哥的像个木头人,半天蹦不出一个字,做嫂子的竟一副要把小姑子卖出去的架势。 这一家人…… 这一家人! 这一家人,对唯一的女儿全部的教养就是把她养到四岁,然后卖出去换银子,如今她回来了对她不闻不问,只想着要跟着她“过好日子”,要她添补家用。而同样也是一家人,祖母为了自己的私欲拼了命地把娘家人塞进来,母亲只顾着大儿子,一味牺牲小儿子来争权夺利,做兄长的忘记什么是兄友弟恭,遇事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叫自己的亲弟弟顶上…… 心头火焰熊熊烧起,陈天驰知道自己心里一直关着一只猛兽。这些年来他时时压着刻刻束缚着自己,只等将来那天…… “少爷?”春时惊愕地瞪大眼,三少爷的眼神太可怕了,而且面色泛白,莫不是半路上忽然犯了病?她心慌气乱,三少爷要是犯了病可不得了,这穷山沟沟里上哪儿找大夫去?一想到少爷每次犯病的时候急促的呼吸,春时一把扑上前去,揪住陈天驰的领口就要解他的扣子。 “咳咳咳!” 陈天驰愕然!他当真呛了一下,剧烈咳嗽起来,这简直和之前他“病发”的时候一模一样!春时眼眶又是一红,手都在发抖:“少爷,您可千万坚持住!” 平日里可少见小丫鬟对自己这么关心哪!陈天驰盯着她急得满头大汗的样子,故意咳得更猛烈了一些。 小丫鬟的小嘴红艳艳的,好像樱桃一样……他不由出了神,忘记咳嗽了。 “您没事儿了?”见他不咳了,平静下来了,春时猛地瘫在马车里,抚了抚心口,紧张地盯住他,“真没事儿了?” 陈天驰窘迫地再轻咳了一声,压低声音道:“没事了。” 春时埋怨地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看得陈天驰心里发毛!在这样强大的目光下,他几乎就要招出实情了,春时却开口道:“少爷,为什么我觉得,娘好像一点也不想我……” 她心里终究没憋住。以往遇到再大的困苦,再艰难的事儿,她放在心里自己琢磨一阵子也就过去了,因为没人能依靠,也没人可依靠。但如今这事儿关系的是她魂牵梦萦日思夜想了十年的家,十年的爹娘,放在心里越琢磨,她越难受。 不知为什么,她下意识地觉得,三少爷就是那个她能说出口的人,除他之外,普天之下再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陈天驰笑了:“你才发现?” 春时含怒带嗔地瞪他:“我……” 陈天驰笑着打断她道:“爷知道你聪明,你早就发现了,只不过不愿承认罢了,是不是?” 春时点点头,细声细语道:“娘从开始到现在,都没问我过的怎么样……”虽然她如今看起来是很好,少爷待她也好,可千好万好,都掩盖不了过去近十年她的苦日子。 寒冬腊月的时候教她的姐姐不想洗衣裳,就叫她替她洗,井水冰凉,冻的她满手冻疮。大夏天的时候原香楼的大小姐要吃很远的福祥记得凉糕,她顶着太阳跑出去,晚回来了一刻,就被大小姐罚跪在大门口。 到底只是个十四岁的小姑娘,委屈憋在心里憋久了,见到爹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