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檐下,杨鸿、杨鹤自在吟哦,其声清越,满院里书声琅琅。 待秋吟收拾好,杨雁回已经放下篦子,在脸上涂了一层香脂膏子。 秋吟从镜奁里取了犀角梳出来,笑道:“姑娘,我给你梳头。” 杨雁回便道:“不要双丫髻,要个隆重些,好看些的。” 这可让秋吟犯难了:“可我只会梳双丫髻呀。” 杨雁回:“……” 她现在这副身子似乎不愿长大成人似的,都这岁数了还没抽条,全仗着天生瘦高的骨架才有几分亭亭少女之姿,可到底还是一团稚气。但她总有到豆蔻年华的时候,总有到及笄的一天,总不能一直梳双丫髻吧? “还是我自己来吧。”杨雁回叹了口气。 “姑娘,你还不如我梳得好,还是我来吧。”秋吟很认真的说。 “……” 杨雁回动手给自己梳了个乌黑油亮的双环望仙髻。只是碍于身份和年龄,不能梳得复杂,也不敢梳得很高。发髻堪堪高过头顶三寸,弯在脑后,又用丝绦束缚成宛若振翅蝴蝶般的形状,瞧着简单大方,却又甚是灵动。额前和鬓边垂着的碎发,又给她添了几分少女独有的婉柔清丽。 镜奁里的首饰虽不多,也尽够撑得起这发髻了。杨雁回挑了几支晶莹剔透的水玉簪子插在发髻上,又添几分丽色。颈前只挂了一枚白玉牌,左边腕子上戴了一只沉甸甸的银镯子,右边腕子上缠了几圈红珠串。 秋吟已是看呆了。她已经习惯了她家小姐长得好看了,可是她家小姐什么时候生了这样一双巧手? 杨雁回出了屋,来到哥哥们面前,掐腰转了一圈,问道:“怎么样?” 杨鸿合上手里的书,认真打量一番:“若在臂上缠一条披帛,倒像是前朝仕女图上下来的了。” 杨雁回不满道:“我比画里好看多了。瞧瞧,我这眉不画而翠,唇不点而朱,眼似水杏,面若桃花……” “你是要我把中午吃的猪蹄都吐出来么?”杨鹤问。 杨雁回恨恨的朝二哥翻了个白眼,又对杨鸿道:“我倒真想缠一条披帛,可要那样,又显得太刻意仿前朝了。大哥,我瞧着日头已不毒了,咱们什么时候过去?” 她说的是去向赵先生辞学。闵氏不想再瞧见“那姓赵的寡妇”,任是杨崎性子软,也起了几分火气,因而夫妻两个只叫杨鸿带了杨雁回去辞学。 杨鸿笑道:“如此打扮甚好,既不盛气凌人,又不失了礼。咱们这就去。”最重要的是,妹妹这身穿戴还能将季家比得很寒碜。 作者有话要说: ☆、辞学记 杨雁回穿得这套新衣裳有些繁复。刺绣精美,做工精致,且是村里人极少穿的好面料。广袖飘飘,长裙曳地,外头还罩了一层同色纱氅,人便似笼在轻烟薄雾里。 早先闵氏拿了尺寸,说要请裁缝给杨雁回做新衣裳时,杨雁回非要自己画的这衣服样子。闵氏看了直说,难为她是怎么想出来的。 其实杨雁回已将那裙子画得简单了好些,连料子都标注的是次一等的。 裁缝铺的人看了样子,又看了闵氏开的料子,直接报了个差点让闵氏晕过去的价钱。但是想想女儿身体已经这般好了,都能画画了,还指明了要这样的,闵氏硬是咬咬牙同意了。再说这画上的衣服瞧着也是怪好看的,配得上她女儿。就让女儿美一回吧。 即便如此,裁缝铺的人还是过了好久才将衣服送了来。杨雁回早穿着旧衣服快把夏天过完了,还准备要去女学上课了呢。 新衣服到了,杨雁回反而不好意思穿了。因为那时她已发现,在这个家风勤俭的新家,便是这样的衣服,也不是随便就能穿的。她还记得杨鹤对她说:“五两三钱一身的衣裳,你也真能造。知道一亩地才几两银子吗?”杨雁回理直气壮的回答:“不知道。” 杨鹤瞅瞅自己身上那不到三钱银子的衣衫,便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