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贼老天,说变就变。” 偏偏这时候,硬是有人上赶着又来做客了。 那个熟悉的声音传入堂屋时,杨雁回明显看到季少棠的脸“唰”的白了。他的害怕很明显,甚至连遮都遮不住,她能察觉到他外袍下的一双腿,在轻微打颤。 “雁回可在家么?” 不过简简单单六个字罢了。却是赵先生的声音。 杨崎夫妇原本都在自己屋里,一个歪着,一个画样子,并不去堂屋里扰孩子们。听到这声音,闵氏抬头看向炕上的杨崎,道:“真是奇了,竟是赵先生来了。” 夫妻两个急忙出了屋,去迎赵先生。堂屋里的几个孩子也鱼贯而出。 赵先生看到季少棠从屋里出来,目中陡然锐利起来,但只一瞬,便又恢复了淡漠平静。 她就知道这个逆子会来!她算准了时辰,他这一趟进京,若是紧赶慢赶,这会子正该当在杨家。 赵先生面上强挤出几分关怀来,对杨雁回道:“今儿个晌午,听说你又伤了,我心里记挂着,便来瞧瞧。不成想,少棠竟也在呢!” 季少棠忙上前见过了母亲,又说自己从京中回来,路过青梅村,想起雁回受伤了,便来探望云云。 啧啧,这赵先生分明就是来逮儿子的!杨雁回心说,上回她伤得那么严重,都不见赵先生来看看呢。她的这个先生,实在是不会撒谎呀! 闵氏便对赵氏道:“您是先生,却来瞧她,这如何使得,快进来坐吧。” 赵先生便道:“我原本是想进去坐的,可这会儿看雁回也无大碍,又忽然变天了,就不坐了。”说着,又从袖中摸出一个药瓶来,递与闵氏,“以前少棠习武时,我跟一个游方郎中要来过方子自己配药膏,专治跌打损伤,效果甚好。这是我下午才又新配的,拿去给雁回用正好。” 闵氏一脸惶恐,忙接了过来,口中不停道谢。待看到药瓶上“万生堂”的字样后,面上不由一阵古怪。 这哪里是什么自己配的新药,分明是京中万生堂出的药膏,镇上的药铺也有代卖的。若这是旧药瓶也罢了,或许她只是使了个万生堂的瓶儿罢了,可这药瓶分明是新的,瓶塞看着从未动过呢。 杨雁回也瞧见了那药瓶上的字样。赵先生分明是故意露出这么大个破绽,好叫人知道,她不是真心来送药的。她就是来逮儿子回家去的。 这分明是打杨家人的脸呢! 她的儿子来看杨雁回,她却急急忙忙的来唤他回去,生怕两个人待久了。 只怕赵先生是不好随意勒令女学生退学,特特来表明了心迹,好叫杨家人自己开口。 杨雁回心说,赵先生一介村妇,说话做事如此不直爽,九曲十八弯的,令人难以猜测,反到像仕宦人家内宅女子的作风。不过赵先生心中的盘算只怕要落空。 她艰难的迈了两步,上前谢过了赵先生。赵先生叮嘱了她几句,叫她安心养伤,不必记挂功课,说完便要带季少棠离开。 闵氏因担心她母子二人被淋在半道上,便让杨鹤带上蓑衣、斗笠,套了车,一路送她母子两个家去。 待赵先生母子走了,焦云尚也只得告辞离去。临走嘴里还又愤愤骂了一句,“这鬼天气。” 瞧着一众人都走了,闵氏拿着那药瓶,这才对杨雁回道:“你们赵先生……咳……这药好歹也是先生的一片心意,你日后去了学堂,需加倍用功才是。” 她心说,这赵氏好歹也是个先生,怎么这行事跟寻常不识字的妇人也没甚区别。常有那自作聪明的妇人,送人家的礼,明明只有一分好,偏要自夸成十分好,明明只尽了一分心,偏要自夸成尽了十分心。仿佛全天下就她们是聪明人,别人都是傻子,瞧不出来似的。 这么想着,她对赵先生的尊敬便去了大半,只是又不好对着女儿说她先生的不是。不管怎么说,人家也是一番好意。 杨雁回一眼看穿闵氏心中所想,只是呵呵的笑:“娘说的,女儿都记得了。” 其实仕宦人家的女子,也会在交际时,将自己的心意夸大,但不会做得这般难看罢了。若有人将事情做成这样,必是有其他用意的。她能瞧出来,这赵先生所为并不是自作聪明。何况赵先生性情淡漠,哪里会主动巴巴的瞧一个原本不用来瞧的伤病人。 可闵氏习惯和村妇打交道了,更习惯了她的女儿人见人爱,是以,根本不会去深想。所以,赵先生送药膏的心思,只怕是白费了。 “啪!”赵先生端坐在八仙桌前,一掌拍向桌案,震得手边的茶具叮叮一阵乱响,她自己的手也跟着有些发麻。 “混账东西!”赵先生骂出一句后,胸膛犹自起伏不定,胸腔里那团怒火,烧得心肺都跟着难受。她今儿个非要好好教训这逆子,看他还敢不敢虚度年华!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