铃铛是琳琅的小名,抓周时她一直抓着铃铛紧紧不放,那会儿她也爱笑,没事就拨弄帐下的银铃格格发笑,秦氏瞧着可爱,便起了这么个乳名。 正在床边穿鞋的贺文湛也笑道:“哟,小铃铛哭鼻子了?让我看看。”他趿着鞋走过来,躬身在琳琅脸上捏了捏,又随手拿起妆台上的胭脂向秦氏道:“颜色不错。”垂眸,夫妇俩相视而笑。 琳琅在旁看着这不经意的温馨,不由破涕为笑,生出一种破碎后重得圆满的幸福。 这会儿父母亲刚刚重修旧好,那个女人还没来,一切都还来得及……她抬头,面前的男子清朗文雅,气质如玉,真没法想象他在牢狱中煎熬自尽是怎样的境况。琳琅想着前世的支离破碎,鼻子酸涩心里难受,不由抱紧了秦氏。 “这孩子是怎么了?”秦氏察觉她的异常,想捧起她的脸蛋儿来看看。 琳琅埋首在她怀里,毫不客气的将眼泪蹭在她的新衣,过了会儿闷声道:“我做噩梦了。” ☆、第2章 偏心眼儿 贺家是书香世家,从来以读书科举谋仕途,门里出过不少清贵高官。琳琅的祖父是恩科状元出身,在宦海沉浮多年,辞官前任着尚书左仆射兼门下侍郎,是当时朝中权势盛隆的右相。而今他位列三公,享太师尊位,在朝中门生不少。她的大伯父亦走科举之路,如今四十五岁的年纪,任尚书令兼太子太傅,正得圣心。 琳琅的父亲贺文湛也是如此,小小年纪就过了乡试,而后被录入国子监中读书,二十岁那年春闱高中,因生得丰神俊朗,被皇帝钦点为探花。贺文湛早年在翰林院熬了几年资历,如今是昭文馆学士,掌图籍修写校雠之事,前途光明。 琳琅嘴里咬着个蛋卷儿,一双小腿藏在桌下荡呀荡,含糊问道:“爹爹今天不用去衙署么?” “今儿是旬休,爹不出门。” “那爹爹带我们去曲江边游玩好不好?”琳琅瞬时喜笑颜开。她是真的高兴,在最绝望悔恨的时候,上天给了她重来的机会,那些悲剧还没酿成,那些扭转命运的人还没出现,她还有转寰的余地来寻个小小的圆满。 旁边秦氏瞧着她陡然变化的做派,板起脸来训她,“乖乖吃饭,你爹就是不去衙署也有事要忙,别胡闹。” 贺文湛却是极疼爱女儿的,伸手帮她擦掉粘在唇边的蛋卷碎末,顺手捏捏她的小鼻子,“既然铃铛儿想去,咱们就去。待会你到老夫人那里说一声就是,我叫人准备车马。”说着看向秦氏,“正好让你散散心,免得成天在家闷坏了。” 秦氏笑着嗔他太惯着孩子,手掌却不自觉的抚上小腹。 琳琅恍然忆起这会儿秦氏刚刚有身孕,不由微笑。散散心也好,开阔风景能让人心绪阔朗,想事情都能更通透,不必钻牛角尖。 上一世秦氏早逝,多少是因孕中情绪波动所致,这还得从她跟贺文湛成婚时说起。 在秦氏嫁入贺家之前,贺文湛曾与他的姨表妹白婉儿有过婚约,算是两小无猜,后来白家坏了事举家流放,贺老太爷便做主将秦氏娶给了贺文湛。 那时贺家上下瞒得好,秦氏对此并不知情,婚后瞧着贺文湛对她疏淡冷落,只当他是专心仕途刻苦钻研。直到她怀了琳琅六个月才知道这段旧事,这才明白贺文湛态度的起因。 秦氏心高气傲之人,哪里受得了丈夫心里装着别人?两人吵了一顿,那时贺文湛对秦氏也无太多情意,夫妻俩由此生出隔阂,相敬如冰。尚在娘胎中的琳琅由此受了影响,打胎里带出了体寒畏冷的毛病,贺文湛大抵心怀愧疚,即便和秦氏感情疏淡,对琳琅却是极为宠爱。 夫妻俩别扭了几年,直到琳琅长到六七岁,在女儿的牵引下夫妻俩接触渐多,秦氏的书香气质和才华容貌也着实吸引贺文湛,他开始学会哄秦氏高兴,夫妻俩这才慢慢的冰释前嫌,有了腹中的第二个孩子。 孕中的人脾气多变,也爱多思多想。秦氏原本安静养着胎,谁知二房的人外出一圈竟然把贺文湛那位表妹给带了回来,老夫人当即做主要把她给贺文湛做妾,贺文湛读书之人少决断,瞧着表妹实在可怜,就有些犹豫。 这一犹豫就惹恼了秦氏,她夫妻二人本就因这个表妹而冷落了多年,如今贺文湛竟然还念着旧情?负气之下,秦氏不顾众人劝阻,当即收了行囊要往江南的娘家去养胎,谁知半路遇到暴雨,丧生在崩落的山石泥流之中。 幼年失慈的琳琅由此怨上了贺文湛,在秦家老夫人的一封书信下搬去了外祖秦家,那一切阴差阳错也由此开始。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