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翃本心无旁骛,这念头突然生出,脸上不由隐隐泛热。 哗啦一声,她自水中起身,撩了一件袍子披在身上。 水晶缸里,太一突然不安似的,摇动小尾巴在水中急速地游来游去。 薛翃抬指在外头轻轻地碰了两下,太一凑过来,仰头打量她。薛翃张了张口,无声道:“别担心。” 太一也不知听没听懂,仍是半伏在水面仰望着薛翃。 飞快的,薛翃整理妥当,望着屏风后那岿然不动的身影,悄悄地吁了口气,转到内间。 正式跟江恒照面,见他今日穿着一件银白色的飞鱼服,腰间束玉带,脚下踩宫靴。看来身形矫健,如同鱼龙。 江恒眉清目秀,本来生得偏阴柔气质,穿黑色的时候往往更添了几分阴冷,再加上他的身份,越发会令人不寒而栗,可是这鲜亮洁净的银白烘托下,却让这张清秀的脸透出几分别样的明丽正气,虽然只是假象而已。 薛翃道:“指挥使请坐了说话。” 江恒背着双手笑道:“我来了有一段时候,坐不了,简单说几句就该走了。” 果然“来了有一段时候”。 薛翃皱皱眉,下意识地将领子拉了拉。 江恒看在眼里,却并不做其他解释,只道:“俞莲臣的病倒是无碍,自仙长指导施针后,便能服药,已经大有好转。” 薛翃最关心的便是这个:“多谢告知。” “不必,”江恒笑笑,道:“只是我并不觉着这是好事。” 薛翃一怔:“这是为什么?” 江恒道:“仙长当然不知道,其实自打俞莲臣被捉拿后,就有一些他的同党,秘密潜伏进京,试图营救,上回推到菜市口监斩的时候,镇抚司也做了周密安排,就是预防他们劫法场,没想到给仙长阻扰了。此后镇抚司的缇骑暗中监视,发现这些人并不死心,最近大概筹谋着要动手,一旦这些人动起手来,我怕皇上那边是无法交代的,毕竟他犯的是谋逆罪行,再加上同党作乱的话,皇上只怕无法容忍。所以就算仙长治好了他,也没什么用啊。” 薛翃的心噗噗乱跳:“他的同党?连、俞莲臣的同党是什么人?” 江恒摸了摸下颌,道:“据目前来看,应该是有些当初追随他跟鞑靼人作战的,也有些是当初薛老将军的其他部属吧。” 薛翃拼命叫自己镇定,她凝视着江恒的双眼,半晌问道:“指挥使、为什么会跟我说这些?” 江恒道:“说来奇怪,我自个儿也不知道为什么要把这些机密告诉仙长,大概……我知道仙长心里不打算让俞莲臣死吧。” 他向着薛翃莞尔一笑,刹那又让薛翃想起立在镇抚司窗口阳光下水仙花旁边的明媚影子。 薛翃来不及忖度他的话跟笑是什么意思,江恒已经懒懒散散道:“时候差不多了,你既然回来,皇上应该也会召见我,告辞了。” 薛翃忙道:“指挥使!” 江恒止步:“嗯?” 薛翃道:“皇上召见你是为了这件事吗?那、你……会如实禀告皇上?” 江恒嘴角挑起:“仙长想要我如何禀告呢?” 四目相对,薛翃终于说道:“正如指挥使先前所说,我确实不想俞莲臣出事。” “啊,”江恒颔首,目光在她脸上的伤痕处流连掠过,薄唇微动:“我明白了。” 扔下这模棱两可的一句,江恒走到窗户旁边,推窗看了一眼,纵身跃出。 薛翃挪步来到窗口,只见那银白色的飞鱼服在面前闪烁,那人的身影就如同鱼龙入海腾空,消失不见了。 风自窗外透进来,掀动她的衣领,飒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