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到了地下隐隐渐起的震动。 “这声音……不像是行军,”郭临肃然皱眉,“山间路窄,万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动静……” “这,这是推山雪的声音!”身后一位朔方士卒叫道。 “推山雪?”郭临一惊,起身扒开众人,疾行数步,飞纵而起跃上一块突兀的山岩,抬掌遮光而望。 只见远方山峦,层层白雪如倾天云土,滚滚奔腾而下。即使隔着这么远的距离,依然能感到那扑面而来的雪尘巨风。她浑身僵直,直望到大雪将整个山脚掩埋。 回到军中,姚易等凑上前急声发问:“怎么样?” “不好,”她剑眉陡紧,“大雪崩山,将我们原定回往青山的归路给堵了,必须另寻出路。向导呢?” 向导抱着地图走上前,将图摊在地上。几番察看后严肃道:“郭将军,确有路可绕开此处再往青山,只是……那路林少,又是阳坡,若我们快马加鞭,很可能又引发推山雪。可引马步行,会花费两倍日程。” “十天……”郭临长吸口气,瞬间做出抉择,“传令下去,自今日起,每日干粮减半食用。” “是!” 行过半程,境况明显开始艰难起来。虽然干粮尚能裹服,可夜半低温,兵士们只身取暖,冻伤成病者不少,行军速度只慢不增。郭临靠着树身夜半冻醒,混沌视线中,似乎望见那一抹撑伞伫立的修长身影。她闭上眼,将这缕幻梦深藏心底。银牙一咬,气力顿生。 如此这般撑过八日,总算临近青山山脉。气温渐暖,翻过山头甚至能望见灰绿夹杂的山峦。郭临喜从心起,下令众兵策马疾行。马蹄下去踏碎一层薄雪,露出一角干枯的黑土地面。 姚易、徐秦先行一步,前去通告驿站。她长吸一气,抑住周身奔驰的迫切。心腔砰砰直跳,她驭马弯过树林,木屋排房前,两骑骏马挺立…… 可是好像不对,她凝神望去,姚易已经扯鞭回马,神情是从未有的慌乱:“少爷,驿站无人!” “什么?!”她陡然心惊,右手死死握紧缰绳,喝驾前奔。 * 夜雪静落,暖室一抹黄晕豆光,印出细纹纯质的宣纸上长长的狼毫纤影。指节轻轻用力,轻拐慢提,洒然纸上一个巧笑顾盼的倩影。 他细细梳理着她的三千青丝,一如遥指江山为婚那日的秀美灵动。微拢的长眉斜飞舒展,睫影下深眸温润,脉脉化开心间将溢的柔情。须臾,他放下笔,端起一旁热气腾漫的茶盏。 静中乍起一声轻脆声响,新瓷杯口,无端开裂一道蜿蜒细缝。 神武军来来回回将整个驿站转了个遍,满面愣怔地回报:“空,空无一人……连锅碗被褥都没有!” “怎么可能!”郭临急声道,松开缰绳便要下马,动作却倏地一顿……面上神情,已是死一般的愕懵。 即使不用回头也知道发生了什么了,耳边逐渐清晰的马蹄声,地面愈来愈烈的震动。她怔怔地转身,看远方尘雪飞扬,浩荡不知其数的敌军兵马。 “郭临!” 一声粗犷厉吼自后传来,她猛地一惊回头。驿站背靠的山坡之上,阿古达木须发皆扬,雄壮身躯挺立在一群土黄军甲兵士中。 那一排排的乌钢箭镞,齐齐对准了山下瓮中困足的神武军。阿古达木的吼声响彻山壁:“交出可汗,留尔全尸!” 郭临呼吸一窒,双目紧闭……却在刹那间陡然瞪大:“众将上马!”她抽出后背银枪,目比狼虎,恶狠狠地盯住阿古达木:“擒贼擒王,越山突围。” “是!”神武军号令统一,视身后万马包围浑如无物。随着郭临高喝“杀”起,整队三千仿佛锥尖利矛,攀爬坡上。 阿古达木抽出双金刀,“砰”地一撞:“放箭!” 郭临一骑当先,银枪挽出密集的枪花,拨开袭来的箭镞。凌然透骨的战意隔着重重距离,刺得阿古达木心中一骇,竟不自主地倒退一步。他嗔目咬牙,额上青筋暴起,猛地将大手挥下。 “轰隆轰隆”的巨响带起马蹄下不绝的震动,郭临被颠的一顿,手上动作不继,右臂被箭刺中。她抬手拔出,血沫横飞中,清晰能见块块硕大的岩石从山顶滚来。 这一眼,看得她几欲魂飞魄散,竟一刹不知动作。身上剧烈的疼痛迸发,右脚被一股大力拽住,她仰头跌下马背。 “少爷……”凌乱纷残的战场,凄厉惨叫不绝,滚石山震,羽箭镝鸣。可她唯独听清了身后这一声熟悉了十年的呼唤。 她未及回头,电光火石,却似已望见姚易松开了自己的右脚,随后被大石卷走,碾过血滩…… 后背接连中箭,她撑着银枪站起。“嗖嗖”破风声近,她提枪划圈,凌厉劈斩。周身气力犹在,却疼到几乎站立不持。 汗水混着血一滴接着一滴落入融雪的枯草上,她怔怔地望着那截枯草上挂着的一圈皮革发带……琼关军中,姚易第一次替她系好军中发髻,憨笑着摸了摸头上相同的发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