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万辰垂着眉,神色复杂地看着她。可背后十几双眼睛盯着,他根本不能在此和郭临闲话,只叹道:“郭临,陛下命我们将你移入天牢。” 她扶着墙壁站起身,走动时叮铃声不断。男人捂着一只眼瞧着她目不改色地经过牢门,白皙的手脚上拖着巨大沉重的镣链,顿时惊出他一身冷汗。 青天白日的阳光比灯火更加刺眼,郭临眯了眯眼,寻到囚车的方位,径直走去。到登车时,万辰终于还是忍不住,上前扶了她一把。她略有些诧异地回头,却听他轻声道:“腰间的伤可好?” 她阖眼淡淡一笑:“多谢你找的大夫。” 万辰摇了摇头,不顾身后护卫的咳嗽示意,执意说完:“是大人的护卫姚易,在下官府门前跪求了三日。我……”他深吸一口气,“我相信有这样忠肝义胆手下的人,绝不会滥杀无辜。” 郭临回过头,没有说话。她弯腰钻进囚车。 * “不错,”刘御史也站了出来,老态龙钟的声音异常坚定:“王子犯法尚与庶民同罪,他郭临纵然是朝中重将,也消解不了今时此日犯下的罪过。陛下,莫要让杀人者逍遥法外,寒了一众臣子的心啊。” 君意沈死死地捏紧拳头,急促紊乱的心跳,从听说郭临灭了常家满门那一刻起就没有减缓过。他甚至来不及去想常家灭亡对朝局的影响,对他的影响……他只知道,无论如何郭临做了什么,无论她是否有罪,他都不愿她死。可是现在的情况实在不妙,太孙一系的大臣还未开口,中立一派已经纷纷站出来指责郭临的罪过,其中更是不乏年老功高的重臣。如此下去,就算皇上有意保她,也保不住啊! “父皇!”他站出一步,瞬间数十道目光都落在他身上,他艰难出声,“或许,郭将军有什么难言之隐……不得不行此非常之事。儿臣请父皇,先审问后再行定夺……” “魏王殿下的意思,若郭临有足够的理由,他就可以不经刑部、大理寺,随意致人死地喽?” “若是他并无难言之隐,殿下又当如何?” “陛下中风之症才将渐愈,殿下就要陛下亲自审问这种恶徒,未免太不孝了!” 君意沈捏紧拳头,刚要辩驳,就听“啪”的一声,一本奏书从被扔了下来。 奏书翻滚落定,殿中登时再无声响。皇上嘶哑的嗓音自帷幔后缓缓响起:“吵完了?” 众臣连忙跪地,大气不敢喘。君意沈心一横,咬牙躬身道:“父皇,郭将军十三岁参军,自琼关之战、南蛮征讨上立下赫赫军功。又为京兆尹四年有余,守护城中安宁得百姓称赞,从未出过差错。儿臣以为,此事必有内情,还请父皇三思,莫要折损我大齐一员大将!” “大将?”皇上突然重复一声,须臾冷笑。帷幔后人影晃动,徐公公见状,赶忙上前将帷幔挽起。众臣第一次看到了大病初愈后的皇上。面容依然是削瘦的病态,但那威严目力病中更甚从前,“我倒要看看,没了郭临这个大将,我大齐是否就无将可用!” “……就是,依臣看,杀人灭门这是有了反心啊!”太孙一系的官员终于找着了插话的时机,“陛下,必须要将郭临抄家诛族!” 皇上负责徐公公的手在御座上撩袍坐下,意外地没有驳斥。官员们见状,更加肆无忌惮地贬恶起来。 君意沈呼吸一窒,撑在地上的手缓缓握紧成拳。他侧头望向角落那个凤池紫炮的修长身影,头一次将希望放在了对方身上。可那人,却还是静静地站着,仿佛根本不知周遭的一切。 他咽了咽口水,压下心中的怒火。猛地站起身,大声道:“父皇,儿臣担保郭临绝不会有反心,因为她是女……” “吱呀”一声,殿门倏然大敞。众臣不约而同地回头,惊讶地望着那只皂色靴子迈进殿内。 太孙一身灰袍,面色惨白得毫无血色,一夜之间颓瘦得如同非人。他垂着手,一步一步走进殿中。那脚步,不轻不重,却似稳稳地扎在所有人的心间,不断悲鸣回响。 “麒儿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