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暗影,覆在面颊上,纤雅细腻。他坐到她近旁,撑着头。想起方才小厮称的“老爷”,不由轻笑出声,这样的称呼,大概也只有他的阿临会浑不在意地应承下来。 郭临绵长的呼吸静静地拂动着他的气息,睫毛不经意颤了颤,倏忽睁开了眼。黑眸中烛火星星闪烁,书尽他三千心章。 她突然就笑了:“你身上的竹香,金创药都盖不住……”陈聿修一怔,浅然而笑,摊开双手以示无辜。她顺势拉住他的手,“既然来了,我有事问你!” 她从书案上的文册中翻出一本古旧的案宗,放到他手里。他低头望去,当中“隐太子”三字鲜明醒目。“那日回京的马车上,你说玉锵‘或许是你侄子’……”她微微抬眸,晶亮的眼睛便盯住他,“聿修,这是什么意思?” 他愣了会儿,失笑道:“原以为你未曾留意……” “你的事,一分一毫我都会记在心里。” 似在敲打青石,一滴一滴渐渐骤响,窗外细雨开始蒙蒙而下。陈聿修贪恋着指腹间那抹温暖,嗓音沉磁在雨声中:“阿临,姓君,或是姓陈……我,也只是我罢了。” “会有危险吗?”郭临凝眉。 他摇了摇头:“不会,陈家为了隐瞒这一点,赌上全府声誉,做足了戏码。若不是我那时发现他们对……”他眨了眨眼,想起陈大学士故意透露风向给兵部尚书,让他主动去给郭临做媒,便轻笑一声,略去不谈,“对我还暗中留意,我彻查了两年,也才知晓了个大概。” “那就好,”她蹙眉一笑,“一直以来,我总想着去把该打倒的人打倒。却没想过,你也好,玉锵也好,甚至是……老白,都会因我牵连。他本不必把那种难以启口的私事公开于众,若不是为了掩盖对方咬定我是女扮男装,他根本不需要做到这个地步……” “阿临。” “聿修,等这大局初定,我们归隐山林。”她回过头,目光灼灼,“可好?” * 这个月的皇宫,多了一件喜事。入宫一年有余的静妃,总算十月怀胎,一朝分娩,产下一个女婴。排名为十,正是大齐皇室最小的十公主。皇上老来得子,喜不自胜。等到十公主满月,便迫不及待地召集臣子入宫赴宴。 大臣们来得早,得了闲,少不得便会说起最近的传闻。 “你知不知道,京兆府那天……” “不会吧,难道我们真的和一个女人共事了四年?” “唉,我怎么听得和你们不一样,说是指责郭大人的那个妇人是个疯子,这话真能信?” “嗯咳!”突然一声清咳响起,几位凑在一起闲话的臣子回头一望,俱吓了一跳,连忙躬身行礼。君意沈一身银丝鸾绣的玄色华服,大气雍容。他俯视一眼他们,“客客气气”地一笑:“本王记得皇爷爷在位时,最忌讳人云亦云。怎么到了如今,诸位就忘了上代敦本正源的苦心?” “臣等惶恐,请殿下恕罪……” “也罢,今日宫宴,为的是庆贺十妹妹的满月,咱们便少提这些无关闲事吧!”君意沈温和一笑,漫步走开。 臣子们对视几眼,均感出了一身冷汗,战战兢兢地坐回原位。待听到太监报“京兆尹夫妻到——楚世子夫妇到——”时,也不敢扬声再去谈论。 可纵然他们不谈,这满殿的人也不会完全忽视这件劲爆消息。世子带着谢英芙走入殿中后,郭临一袭靛蓝鎏金锦袍,头戴八宝珠冠,风流倜傥地现身。身旁伴着的阮云亦是玲珑纤细,美艳无方。然而一道道探究的目光,还是扑面朝她们而来。 “昨天京兆府门口的那事,传得沸沸扬扬,我初时听到,还以为被嚼舌根的会是白少尹,结果这风向甚怪,倒全往你头上来了。”一声无奈的清喝从头顶传来,郭临回头望去,君意沈叹息着朝她摇了摇头。 郭临苦笑一声,随着他走往席间坐下。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