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面喊:“奴也不知啊,相公吃了饭,突然就勒住自己的脖子,全身痉挛,然、然后,就这样……” 方才和郭临对视过的大汉走过去,对着尸体看了两眼。眼珠顿时瞪得有驼铃大,他一把提起船工,吼道:“妈的个巴子,你丫活得不耐烦了,敢在吃食里下毒?” 船工连连摆手:“没有没有,小的岂敢啊!” 突然,一个脆生生的轻笑隔着门板响起:“大哥哥,你弄错了,这毒啊不是船家下的。” 一个舱门被推开,翠兰色的绣鞋轻快地蹦出,小女童看上去不过七八岁模样。扎着两小髻,漂亮可爱。她朝着大汉的方向俏皮地一歪头,从郭临这儿看去,恰好能看到她背在身后的双手,正把玩着一个金丝绣袋。 “小丫头,别到处乱晃。”大汉不耐地哼了一声,“小心被毒死了,大哥哥只能把你丢到水里喂鱼了。” “嘻嘻,”女童迈着小碎步上前,轻轻朝大汉的胳膊一拍,“大哥哥,这毒就是我下的。” 大汉的脸上还僵着一抹不屑的轻笑,然而被女童轻轻一拍的胳膊,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从小麦肤色迅速化作乌黑。 “我还想着你们这伙人到底谁能幸运地吃到这一份呢,结果居然是个书生中招了,真可惜!”女童摇头惋惜地叹道。 大汉满头大汗地抓着自己的右臂,仰天哀嚎一声。四面的船舱中瞬间冲出许多人,有人去扶大汉,有人拔了刀,围住女童。 那中毒的大汉也是个狠角色,咬牙从地上捡起自己的刀,手起刀落,卸下了右臂。他疼得满头豆大的汗珠,嘴唇被咬的发白。他扯下衣袖包扎断口,阴沉的目光死死地盯住女童,骂道:“他妈的个金线彪真不是个东西,江上拼不过,就找南蛮妖女来帮。只会窝里斗的狗东西,等着明年朝廷来收尸吧!” 郭临看到这里,便悄悄拉着陈聿修的袖子走回船舱:“聿修,漕帮内斗,我们运气不佳撞上了。” “南蛮?”陈聿修蹙眉道。 郭临一顿,叹口气道:“大齐南面俯首上贡的小国么。漕帮这事,恐怕难以善终了……”她神色有些复杂。无论是身为京兆尹,还是武卫将军,按理都不该对此坐视不管。可她现下势单力薄…… 多余的犹豫还未过脑,鼻尖突然闻出一股死气。郭临猛地一惊:“尸毒?”她一把拉过陈聿修,向窗口冲去。 在一个接一个的闷沉的倒地声中,女童悠哉地朝船尾走去。所经之处的船舱内,都是一具具毫无生气的躯体。然而…… 她一把掀开最里间的帷幔,从破裂的窗口吹进的江风打乱了她的额发,露出眉心妖娆的花纹。 “这两人,跑的倒挺快。” * 楚王妃早年间在江湖上腥风血雨地过活,并不是个十分笃信佛祖的人。等到年纪上涨,生儿育女,心坎上的事儿多了,但凡礼佛也就更上心了。眼下端跪于佛前诵经,更是超然地专注,侍女唤了她半晌,她才幽幽睁开眼。 “何事?” “方才有沙弥来报,皇太孙驾临南明山,娘娘可需去迎接?” 楚王妃愣了愣,这才回了神,收拾好佛珠站起身:“疏忽疏忽,太孙来了多久了?” “此刻大概已到会客堂了吧。” 王妃回头看向身边的谢英芙和阮云,忙道:“还不快起身收拾收拾!” 虽说楚王妃身份随着楚王水涨船高,并非一般的贵重。可礼数仍是万万不可丢的,树大招风,更应该做得无可挑剔。王妃见两媳妇仪容整洁爽利,心下稍安。出了殿门,昌荣正抱着玉锵候在一旁。 王妃想了想,叹口气道:“也好,我们全都去了,任谁也挑不出错来。” 刚跟着小沙弥的指引走了一截路,就看到对面整齐划一的一队人马。当先一人黄衫锦服,束发修冠,未显棱角的脸俊秀温文。身形虽不高大,但宽肩挺胸,已然是与成人无二的风姿。 太孙远远瞧见楚王妃,快步走来,没等她反应便拱手下拜:“麒儿见过皇叔祖母。” 楚王妃连忙迎上前,笑着拉起他:“麒儿有礼了。” 昌荣和谢英芙、阮云一齐向太孙见礼,还未跪下,便被快一步的太孙拦住:“无须多礼,昌荣姑姑,都是自家人。” 昌荣见王妃朝她点了点头,心中虽然有些纳闷,还是顺着太孙的力道站直身。怀中的玉锵在这一低一高间,不知道发现了什么趣味儿,含着手指咯咯地笑出声。 这笑声刚好在太孙话音刚落后最安静的时刻出现,一时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太孙也低头看着她怀中的婴孩,双目相对的一刹那,心中忽然一动,不由自主就伸手去逗弄他。玉锵抓着着太孙的手指,笑得更开心了。 “这孩子倒是可爱。”太孙仔细瞅了瞅玉锵的小脸,将近周岁的婴孩面盘如同一块白玉,光洁圆润。一双大眼黑亮,仿若能洞彻人心。太孙心中流过一丝暖意,忍不住多夸一句:“这样貌,断然不输给楚皇叔爷爷年轻时。”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