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半人之深,可靠近瀑布的地方,脚下却是被水流冲出的凹底。郭临探出水面,见不少人在望她,便招招手,笑道:“我在这里冲,你们无须管我。” 那厢马成已经和另一个千牛卫抱在一起角觝,周围一圈加油呐喊的人。众人见她随意,也就挥了挥手,表示知道。 郭临这才安心地将全身埋入水中。连日里奔波,身旁没个可信的人,她何尝不想好好洗洗。眼下虽然是团体行动,危机四伏,可想到岸上的某人,奇异般地涌上了一阵安心…… 不知过了多久,有踏水的动静传来,郭临睁眼瞧去,不远处踩着滩底的一双腿,也不知是哪个千牛卫。她不想被人靠近,顺势往瀑布底下挪了一挪。 万万没想到凹底里的沙石这般松软,郭临一脚陷进去,登时失了平衡,又被湍急的水流一推,整个人仰面啪地扑到了瀑布底的斜坡上。 水中的沙石扬起,模糊了视线,龟息功的气息几乎被打乱。郭临平稳心绪,静默片刻。等到水流带走沙石,这才环顾了下四周。倒也不是很深的地方,刚刚好挡住了浅滩那边的视线。郭临心下怅意,顿觉找了个好地方。 她闭上眼睛,凝神感受水绕着肌肤的流动,倒也颇为闲适。 时间缓缓过去,胸腔的气息一点点减少,郭临睁开眼,忽然察觉了一丝不对劲。 她撑着身下的卵石,用力直起身,头皮一阵刺痛。果然……头发当是被什么给扯住了。她摸了摸头顶周围,表情顿时凝重起来。 束发的发冠好像卡在了石缝里,可手触摸不到,只能从上方绕开去推最里面的一块岩石。可偏偏那又在她胳膊所及的范围之外。 郭临奋力缩起脖子,将手再往后送了些。此刻运行着龟息功,力气只能将将使出寻常的一半。如若破功,此时胸腔的气,不够她撑过十秒…… 不能犹豫,她当机立断,散去龟息功,脚下发力,就着头顶被卡主的位置翻身在水中倒立而起,好让手能伸进去。 然而就在这一瞬,一股巨流突然掠过,郭临被冲得撞在一旁的地岩上,“哇”地一下吐出一大口气。 胸腹间最后一团气也没了,郭临登时耳鸣心跳,经脉欲裂,浑身力气抽丝一般地散去。双手死死地往岩缝中伸,可就是推不开里面的岩石。 郭临半昏半醒间想起,毁去头发亦能脱身。奋力将手伸上头顶,眼前一片恍惚,竟像看到了她扮回女装的那一日,与陈聿修躲在妓院的景象。 他说:“阿临,我想过很多次你女装的样子,可每一个,都不及你现在的模样。” 混沌的沙石被水流冲开,一个白色的身影悄然跃如水影间。 郭临半睁着眼,看着那人满头的墨发散在水间,柔和而美好。 神识将断将续,仿佛知道他是谁,又仿佛不知道。她只看到那人分水踏石,倾身而来,一手环过她的肩,另一只伸过头顶。 头皮的紧绷感顿然消失,郭临不受控制地吐出最后一口气,意识在须臾间消散…… 然而那人捧过她的脸,轻柔地阖上唇,渡来一片竹枝香。 ☆、第82章 言我之惧 郭临被一阵阵的颠簸从昏迷中唤醒,睁眼所见是一截弧度优美的下巴。陈聿修注意到异样,微微低头,漆黑的眼珠印出她苍白的轮廓。他微笑道:“醒了?” 郭临嗅着他身上的竹林清香,听着哒哒的马蹄声,不自主地感到一阵放松。她疲惫地闭上眼睛,却猛然一惊:“你……身上怎么是湿的?” 陈聿修还未来得及回答,就听到小道前方有人声渐近。他低头看了看怀中绛色外袍裹着的郭临,眉梢微扬,浅浅一笑:“你这幅模样,还是不要被瞧去的好。” 他说完,便攥紧缰绳,轻声喝驾,调转马头往山上而去。 寻了处干净的山洞,陈聿修将郭临抱下马放在洞口堆积的干草上,找来柴禾。郭临翻出外衣里的火石点燃,两个湿漉漉的人靠着火堆,别有一种狼狈。 郭临吸吸鼻子,鼻腔里呛了水难受的紧,连带说话都是一股瓷音:“我身上湿也就罢了,聿修你怎么也成这样了?” 陈聿修伸着枝条将篝火戳得更旺一些,闻言回头道:“看来郭将军已经忘了自己洗个澡也能溺水的糗事了,需不需要在下提点提点?” 你这不全说了……郭临气鼓鼓地别开眼。 凉风从洞口灌入,经过篝火,将他身上被炙烤出的清香吹入她的鼻尖。郭临脸上骤然一红,似乎这片清香带来的不只是他熟悉的味道,还有唇上似有非有的触感。 她低着头,偷眼瞟了瞟专注拨弄篝火的陈聿修。那时的她意识将散未散,实在无法确认是否真的存在那样一个吻……可若说没有,那记忆里空乏胸腔里被渡来的别样香息,又是怎么回事呢? “怎么了?”陈聿修见她发愣,出声问道。 “没……”郭临慌张捂着脸,不让他瞧见透耳的通红,“呃你方才说别被人瞧见,我现在的样子,很糟糕吗?”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