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有多讨厌郭临,明人眼里都能看出。这样一个正大光明的惩处由头,他居然会放过? 高彻辰微笑着点点头:“不错,王子因醉酒胡闹,唐突了郡主,如今满心悔意。未免陛下为难,特派臣前来。” 皇上静默了半晌,长长的冕旒垂盖住他的眼眸,望不清到底什么神色:“朕虽不愿弗了王子的意。但祖宗规矩如此,若是擅自变更,以后有人效仿,岂不就此乱套。”他把手上的折子朝书案上一扔,“京兆尹郭临,罚俸半年,停职一月闭门思过,以儆效尤。” 周丞相暗暗一惊,头一回觉得自己揣测错了圣意。可再看到高彻辰嘴角噙着的笑意后,他又顿然领悟,就此闭口不言了。 * 郭临被羽林军押送回府,卸掉了官印。 月光清冷,夜色浓郁。郭临坐在屋前的长廊上,静静地听着耳畔的风声。眼睑微敛,长长的睫毛被月光照出清晰的弧度,挡住了眸色中化不开的思绪。 她蓦地站直了身,朝屋内走去。 脚下的府院沉静古朴,放眼望去,布局格调,依然和去岁秋时带着玉锵上门取名一样。郭临在陈府的屋檐上轻盈飞跃,已然看到了深藏竹林的凉亭,和蜿蜒的流觞曲水溪。 入了内院,她扯开蒙面的黑布,跳下屋顶。顺着几条主干道试探着走了几处,却都没能找出陈聿修的住所。 情绪失控也就罢了,连侦查的本能都退化如此,她丧气地蹲在墙角,懊恼地埋下头。 晚风渐渐吹得有点大,郭临揉揉鼻子,止住了一股嚏意。松开手后的一刹那,似乎闻到一个熟悉的味道。 她下意识地偏了头。道上晃动的灯笼光骤然停下,有人轻声发问:“谁在那里?” 糟糕……郭临吓了一跳,没想到一向警觉的自己会疏忽到会被人发现。她连忙起身,可整个人实在蹲了太久,又吹了好一会儿的冷风。小腿一麻,踉跄慢了一刻,眼前登时光芒大盛。 “……阿临?” 她浑身一震,缓缓抬起头,却不知用什么样的表情才好面对他。 陈聿修的双眸逐渐睁大,惊喜的笑意爬满面颊。他侧过身,堵住她的去路。 “来找我的?” “……” “知道我被你弄伤了,心中放心不下?” 郭临一个忍不住,朝他翻了个白眼:“嗯,看到你还没死,很失望。” 陈聿修吃吃地笑。他那清越的嗓音低沉下来,如水般的温柔。环绕在郭临耳边,几乎挠得她面红耳赤。 远处传来一阵细碎的脚步声,陈聿修侧头望去,一排明明暗暗的光晕,是府里夜间巡逻的护卫。他低头飞快地吹熄了手中的灯笼,抓过郭临的手,小声道:“跟我来。” “不,我……” 明明只是来看一看……怎么就跟着他做贼一样的躲人了呢?郭临苦恼地垂下头,刚好看到陈聿修奔跑的脚步,她神色黯了黯。 陈聿修关好房门,朝她笑道:“这般掩人耳目地回自家厢房,也是人生头一次。”他提起茶壶,给郭临斟了一杯。 郭临一言不发,从袖口中掏出两个瓶子放到桌上。一个蓝布塞子曲口瓶,一个褐布小方瓶。她撇开头,不去看他:“蓝色治瘀伤,褐色治刀伤。这药比太医们的要好些。” 陈聿修微微一愣,笑道:“我就不幸被你的碟片波及了右手,不用这么周全……” “我那一脚,不轻吧。”郭临淡淡地打断他。 这下再不好伪装,陈聿修叹息一声,缓缓在她身旁坐下:“到底该说你精明呢还是马虎呢?夜探他人府邸,却胆大到躲在那么显眼的地方。可只跑了这么一截路程,就瞧出我腿上有伤。” “那是因为……”郭临有些尴尬。 “阿临,”他低头凑近,“我一直想问你,这十日,为何躲着我?”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