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不哭,娘不哭,忱哥儿给娘糖吃!” 王氏搂过儿子再次放声大哭起来,这么好的儿子她以前怎么就没发现呢…… 王氏哭不仅仅是丢了脸面,更有惶恐。 回来这些天她也看出来,这个家里,如今有她没她根本不算啥。 宁管事那是有大来头的,穿的是绫罗绸缎,身上带的那是京里的气派,连衙门的师爷来了都不给个鼻音的,更何况她了。 让她关大门她就的关大门,让她少说话,她就不敢多说。 但凡她敢顶一句,他就朝着远处一拱手,喝一声:‘奉了夫人的命,管教不知事的妇人’,直接给了她两个嘴巴子! 呜呜呜……她王春花从小到大,哪里吃过这个亏!可如今她跟谁说去! 那人显然不会手软的。能打她一次就能打第二次!到现在她想想都觉得脸疼,她怎么还敢! 而如今,男人也不稀罕她了,不给她做主,她可不是极度惶恐了? 此时她觉得自家男人的好处来:无轮怎么都不动手打女人的。王春花哭了一通后,想了一晚上,第二天一清早便收拾了包袱准备回娘家去,好歹跟她爹娘和哥嫂们讨个主意。 只如今她可不敢甩手就走了,那宁管事就是皇上家派来整治她的瘟神!她自己不敢去说,便让儿子去跟他爹说。 “忱哥儿,去跟你爹说,娘今天带你去姥姥家玩儿两天!” 王氏的娘家人对忱哥儿这个外孙子那是没话说的,比对王春花还疼爱呢。忱哥儿自然喜欢去姥姥家的。这好长时间没见姥姥、姥爷了,小孩子也知道想的。 他当即嗷嗷地兴奋叫了两声,磕磕绊绊地朝前院跑去了。刚到院子里就被宁远看到了,一把抄了起来,亲亲热热地往前头去了。 王氏听听外头没了动静,这才摸出贴身放着的钥匙,开了陪嫁的箱子,这只箱子里就是家里的全部细软了:一吊钱面额的银票四张,另有一吊整串铜钱,还有一百三十二个散钱。还有几样银首饰,是她成亲的时候婆婆给的,也有那只倒霉的银脚镯打的耳环和簪子。 她现在看见这两样东西就讨厌,就会想起自己的蠢来,反正她现在连戴也不想戴了。 此外还有两三块崭新的布料,还有两件新衣裳,其中一件正跟她身上现在的这件白地儿撒花的一模一样的。 因往乡下去,她里头穿了裤子,外头罩了这件长衣,不然在乡间不方便,那地方穿裙子什么的好看是好看,就是不大实用。 她挑拣了两件略新的衣裳包了,又串了五十个大钱,想一想这次回去要求人,又狠狠心另拿了一百文出来,用不用两说,但好歹身上有底气,省得被嫂子们瞧不起。 她包好了包袱,又打了冷水重新洗了脸,刚要匀点脂米分,突然想起那天男人递给她的一个小包来。 说是别人孝敬小姑子的,小姑子用不上,让人收拾一份给她这个没见过面的嫂子的。虽然她明白小姑子是看她哥哥的面子给的,可东西都是好东西,光是闻一闻,那茉莉花的香味儿比宣城最好的胭脂铺子里卖得还好呢。 王氏在屋子里小心翼翼地涂脂抹米分,生怕弄坏了漂亮得不敢下手的脂米分盒子。而前院里,忱哥儿正磨着他爹一起去姥姥家呢。 “爹爹,要姥姥,要舅舅!”小儿子软乎乎的小身子扑在怀里,让人的心无端地跟着软了起来。 石初昀摸了摸儿子的头,温声问道:“忱哥儿想姥爷了?还是想姥姥了?” “想,都想。”忱哥儿在他爹身上扭着麻花,“要舅舅,骑大马!” 要说忱哥儿的外家待他们父子俩那是真没话说。 尤其是忱哥儿,知道他们家过得艰难,每次去都没有空嘴儿的时候。家里有点什么好吃的都紧着忱哥儿这个外孙子,连亲孙子都眼巴巴地看着,更别说老两口儿了,掖着藏着的没少填补忱哥儿。 三个大舅哥儿更是不错,替不懂事的妹妹也不知道暗地里陪了多少不是,对忱哥儿也是好得一塌糊涂的。忱哥儿喜欢舅舅家,尤其是三个舅舅随便哪个都乐意给他当大马骑,把他顶在肩上,抱着脖子满院子里跑,简直是太欢乐了。 就连他也很是喜欢岳丈这一家子,要不是如此,王氏怎么会入了他的眼?不然便是他爹也不许的。一家子忍让,无非是为忱哥儿留个后路。 而他自己是少小就一路腥风血雨逃出来的命,很是珍惜这种亲人间的温情。 小心思谁都有一些,只要不妨大碍便不会轻易舍弃。尤其是他们家落魄的时候,王家人还肯这么待忱哥儿这个外甥,比起那些富贵时绕在身边,落魄时视而不见的不知强出多少去……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