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还提点他说,若是他实在讨厌她,回去就再重新给他找一个嫡母。 他倒不是讨厌,但也谈不上多喜欢,自打出生就抛下他不怨她就不错了,他知道他爹这话的用意,就是逼他就范,去亲近她的意思,他能不屈从吗,让他的亲娘做嫡母总好过不相干的人。 所以,他愿意和她缓和关系,但是仅止于此,天伦孺慕什么的,就别了,不存在埋怨,他就是习惯了。 他的父亲,这般为她筹谋,他有点惊讶。 因为是回程,轻车熟路,他们速度比来时快了许多,渡了长江之后,就又入了楚境。 她虽然不太记路,但是还是觉察出了,在楚境里的路线和来时明显不同了,照这么走下去,他们根本不会路过黑龙寨。 但这事她根本就不敢提及。 徐大人的心情明显的不错,有时侯也不用她上赶子了,会主动的尽尽夫婿的职责,花样繁多,热情却克制,再没让她象喝酒那晚有过那么严重的后遗症。 这一路称得上是顺风顺水,直到路过朗州境内,就出了点波折,每到一个城池小镇,总会碰上地方官被刺伤或谋害的血案。 这天晚上,点灯时分,客栈被楚兵包围了搜查,说是要抓刺杀常德刺史的刺客。 那领头的将官搜到他们房间,看到任桃华,就是一呆,这年轻的妇人肤如凝脂眸如秋水,容色耀人,不知这小城里怎么会冒出来个这般有色的,刺史李大人被人砍了一刀,虽无大碍,可是难免迁怒下属,若是抢了这颜色稀罕的美人献上去,不但可以免了责罚,大约还是有功的。 他动了念头,正欲开腔诬陷这妇人的夫婿为刺客,就听那夫婿说了句,“你们武平节度使马大人可安好?” 他心里惊疑不定,听这人的意思,似乎与马大人有交,武平节度使马希声,正是楚王马殷之子,权高势重,莫说是他,便是他们李大人也是惹不起的。 他又掂量了一下,面前这位年纪轻轻,那通身气派却绝非等闲,话说回来,便是个寻常商人,楚地与中原交易频繁,每年以茶易战马和丝织品,就是最大的进项,这人认识马希声的可能性真是挺高的。 他盘算之后,也放弃了预想,还跟那人陪了笑,说了声得罪,听那人说了句让他给马大人带好,他抹了下汗才退出了房间。 等他离去,徐知诰就喊了声穆宜,穆宜出现的速度都令任桃华咋舌,这是一直埋伏在哪呢。 “找机会除了这人。” 任桃华听徐知诰轻描淡写的,她大体能猜到他为什么下杀手,那将领看她的眼神邪晦,指定是动了歹意,再往深想,就心底一寒,徐知诰连别人对她动心思都丝毫不能忍,那曾和她有过夫妻名份又似乎对她怀有情愫的胡夷呢,他真的能轻易放过他吗? 她心里的不安在逐步扩大,看了一眼徐知诰,却发现他若有所思,神色带了点凝重。 徐知诰其实在琢磨,最近这些时日,他们所到之处,地方官皆遭遇刺杀,绝非巧合,而且长此下去,他们这些人难免会被楚兵盯上,到时也挺麻烦的。 事情不出他的所料,他们虽加速行程,晓行夜宿,过了长沙府,眼见得即将进入吴境,还是遇上了大批楚地马兵的拦截。 黑色旗甲的骑兵,阵容整齐。 话不投机,兵戎相见在所难免,徐知诰所带的虽是心腹精锐,但那批楚军却也不是乌合之众,很有些战斗力,再加上人多势众,一时之间杀伐凌厉,人仰马翻,场面混乱不堪。 见形势不妙,任桃华早把景迁推到了庄起的身前,让他全力保护景迁突围。 她持兵刃藏在车里,听着外面马嘶刀鸣杀声震天,想出其不意,她大概也能除掉个把楚兵吧。 她严阵以待,发现车帘一动时,就拚尽全力挥刀砍了过去,帘布破处,她的刀兵却扑了个空,那楚兵避过的同时,伸手在她腕处一扣,轻易的夺过她的刀,她苦笑,能突破护卫上了车,那这人岂是她一个弱女子能对抗的。 只是下一刻,她觑见那楚兵的面目却是惊喜交加,还没等开腔,他却一抬手敲到她的后颈。 眼前一黑,她失去了知觉。 天色阴沉,半空堆叠着层层乌云,才下午的天就跟黄昏时似的。 外面风刮得很凶,把大门都吹得哐哐直响,让人无端端的心慌起来。 “明个天若晴了,起早走,傍晚就可直入吴境。” 听胡夷这么说,她望了望外面,这样天气,风雪大约要下上了一夜不止,明天能到,应该只是在宽慰她。 胡夷在乱军中劫了她,她也无法埋怨他,心知肚明,若不如此,她大概也不会独自逃命,她是宁肯死在一处的,那样反而又成了累赘。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