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明月看着他,月的清辉之下,少年穿着与她同色的绛红色袍子,定定地看着她,执拗地在等一个回答。伸出的手掌宽大,节骨分明,掌心有一层薄茧,这一画面与很多年之前重合。 上一世她没有跟着一起走,选择了守着侯门最后一点荣耀与风骨,他选择留下来守着她。这一世能不能有一点的不同? 她慢慢抬起手,刚放了上去就被人反手握住,带入到船上。落地时身形有些不稳,被人扶住才勉强站稳。 顾允之闷笑一声,姜明月莫名觉得有股恼意,避开人灼热的目光,率先走到里面去。 宛如见自家姑娘在船上,跟着也要上去,被随安一把拦了下来。随安觉得人委实没有一些眼力劲,两个主子明显就是在别别扭扭地两情相悦着,他们这些做奴才的上去干什么? 可毕竟是姜明月身边的丫鬟,他也没有说得太过分,板声说:“小王爷和姜姑娘有要事相商,我们在这里等着就成。” “你给我让开,我要和我家姑娘在一起。”宛如看见人撑着篙,小船越行越远,顿时心里来了一股气,对着人的脸抽了一巴掌,“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随安脸色一僵,这还是他第一次被人抽巴掌。 宛秋怕两人起了冲突,将宛如一把护在了身后,赶忙出来打了一个圆场,“好了,小王爷又不是那样不知道分寸的人。真要是有什么,我们立即回府禀报了侯爷就是。” 她这句话是对宛如说的,可看着的却是随安。 随安听懂了人话里的意思,立即说:“我家世子只是找姜姑娘说说话,再无其他。” 这话说出来他自己都是不相信的,可这三个人都只能当自己是相信的。 顾允之将船撑到湖中央,就将长篙收到一边,踏着步子进了里面。他也没有讲究,撩着衣袍就坐到了姜明月的身边,拿起桌上放着的酒壶,给两个人都倒上了一杯,“你尝尝,这是我在肃州带回来的青果酒。” 姜明月尝了一小口,入口有些甜,没有一点刺舌的感觉,感觉有些清淡。可等咽下去之后,整个口腔里就全是果子特有的香气。 她忍不住又喝了一些,顾允之看向人的眼光灼热,慢声说:“肃州地方偏僻,土地荒瘠,树木都是难以成活的,可这种青果尤其多,只有小指头一点大小,难的是不易保存,当地的人喜欢用这种过果子来酿酒。” 他没说肃州本地人又称这种果子叫相思果。在肃州呆了快七年的时间,经历了漫天的黄沙、萧瑟的冷夜、沉沙的折戟和遍地的白骨,血液一次次地因为金戈铁马而沸腾,可心里始终有一份牵挂,盼着有天能够再回到盛京。 再见一面,只一面就好了,即使那时她已为人妻,已生儿育女。这大抵就是所谓的执念? 可他有些贪心,真的相见之后,又开始肖想一生一世的厮守。 姜明月微微避开,手肘撑着桌面,“你这些年过得怎样,我听人说肃州月月都起战事,可还好?” “还成,那些个胡人不过是唬唬人,真要是打起仗来的话,粮草不足,是怎样也比不过我们的,只是有一样。”顾允之顿了顿。 “哪样?”姜明月问得随意,突然视线被远处的一盏河灯吸引住,不由地有些坐直了身子去看。 他们是在护城河的下游,可早些年放河灯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就起了大火,正值气候干旱,枯草见火一燃数十里,大火几日方才熄灭。是以每逢中元节,比放坝拦灯,直至次日清晨。 怎现在谁在这放起河灯来? 清风朗月之下,银波潋滟,微亮的河灯随着水面晃动前行,划破了原本的幽静,接着是两盏、四盏、八盏…… 越来越多的河灯出现在面前,姜明月意识到不对劲,“是你让人放的吗?” 顾允之咧嘴笑着,伸出手扶她去乌篷外。 等真正站在船头的时候,姜明月才真正领略到那种震撼,不自觉地瞪大了眼睛,那种夹杂在惊异和欢喜的感觉从胸腔中喷薄而出。 微弱的烛火连着烛火,将整个湖面都映亮,仿佛是天上藏起来的星星都躲到了水里。 有河灯飘到船边,姜明月注意到上面写着东西,就弯腰从水里捧起一盏河灯。借着烛火,她才堪堪看清上面的字。 “平生不会相思,才会相思,便害相思。” 顾允之喜好草书,向来雄浑,末端锋利,此刻却是一手齐整楷书,末尾的地方画了一个要圆不圆的月亮。 “小王爷用这个招数骗了多少的姑娘?”姜明月抬起头问人,眼底映着万千烛火,笑若倾城。 “半个,若是你被骗到了,就算是一整个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