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去走走,但浅浅并不敢走远,这块空地很大,但架不住人更多,而且情形和浅浅一家一样,都是全家一起出门的,有大人有小孩,来来往往的,稍不小心就会跟人撞上。 浅浅就近晃悠了两圈就准备打道回府,结果刚一转身就没头没脑地撞进了一个人的怀里。 她转身时没想过身后会有人,力道用得有些大了,又穿得厚,往人家身上一撞,人家还没给出反应,自己就被弹得往后踉跄了两步。 那人见状,忙伸手扶住她的胳膊。 浅浅稳住身子,隔着口罩瓮声瓮气地跟那人道谢:“谢谢啊。对不起,我……” 她一边说着一边抬起头,在看清楚来人是谁的时候,她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尔后惊讶的说道:“班、班长?怎么是你?” 陆烨不错眼地盯着她瞪大的双眼看了一会,才露出一个笑容,缓缓说道:“我来放烟火,看到了你,就过来打个招呼。” 其实这句话的语序是错了位的,正确的顺序应该是—— “我来看看你,顺便放个烟火。” 寒冬腊月的天气,陆烨只穿着棉质的格子衬衫,外套一件暗青色的修身夹克——看着好像只有薄薄的一层,也不知道有没有加绒,还有一条黑色的休闲裤。这样单薄的穿着,在开着空调的室内还算凑合,但在号称可以把来自北方的狼冻成狗的a市,穿成这样走在室外少不得要被冻得含胸缩背瑟瑟发抖。可陆烨似乎一点也不觉得冷,他的手还放在浅浅身上的,站姿依旧挺拔如松,跟浅浅说话的时候牙关也没有打架,足以见得这人的身体素质有多好。 相比之下,浅浅那里三层外三层,从头发梢武装到了脚趾尖的装扮就显得很可笑了。 浅浅自己也觉得不太好意思,笨拙的用戴着厚厚毛线手套的手拉下了口罩,说道:“班长也来这里放烟火啊?今天打电话的时候怎么都没听你说起——哈秋!” 也是那么凑巧,她刚把口罩拉下来就有一阵冷风吹过,没有了口罩的保护,冷风直直的灌进她的鼻腔,激得她话还没说完就打了个大大的喷嚏。 浅浅用力揉了揉鼻根,庆幸自己的感冒一个星期前就好了,否则说不定这个喷嚏就会把鼻涕打出来,丢脸倒是小事,鼻涕打陆烨身上去了就是大事了。 陆烨看得直皱眉,待浅浅放下手了以后就立刻帮她把口罩拉上去了,回答道:“是临时决定的。别把口罩拉下来,今天风大,小心冻着了。” 的确是临时决定的,这个念头从脑海里冒出来的时候,陆烨自己也不能肯定自己能不能说服他老爸同意晚上来放烟火。 陆爸爸是一名商人,商人最注重养生,只要公司那边没出什么大事,他就尽量保持着规律作息时间的好习惯,也不太喜欢掺合这些“年轻人的活动”,若是其他时日,陆烨倒不介意扔他一个人在家里,反正也已经扔习惯了,但毕竟是一年当中最重要的节日,即便陆烨很想和浅浅见上一面,也不好真的让他一个人留在那么大的房子里,而自己和李南洋出来厮混。 陆烨对自己爸爸的感情有点复杂,小时候,不管是课本上还是电视里,都把父亲推举到了一个非常神圣的高度,所以他很崇拜自己的爸爸,就算小小年纪被爸爸扔去习武,他也从未有过怨言,只是很努力地跟上训练进度,力求不给爸爸丢脸;长大了一些后,由于公司处于上升阶段,陆爸爸一年有百分之八十的时间都需要出差或者留在公司,哪怕是回家过年,也时常一个电话打过来就立刻要收拾行李走人,陆烨在难过之际,又埋怨他走了以后,自己要上学,经常就只有妈妈一个人留在家里;这种埋怨在陆爸爸去国外实地考察商情而未能及时赶回来见因病去世的妈妈最后一面的时候到达了顶峰,即使从那以后,心怀愧疚的陆爸爸就退居二线,不再事事亲力亲为,搬回了a市常住,对他也表现出了他渴望已久的父爱关怀,也无法消除他满心的怨恨,他整天整天的不说话,学习成绩一落千丈,最喜欢的篮球也不愿意再碰,中考成绩出来以后,他态度坚决的拒绝了亲友走关系上a中的提议,甚至把上门劝说的a中校领导赶了出去,自暴自弃的在志愿表上填了一中,然后收拾东西独自离开了家门。 陆烨知道自己这是迁怒,出差是公司良好运转的必须,父亲不可能拒绝,母亲是因病去世的,与父亲无关,他心知肚明,所以即便是有怨有恨,也随着这大半年的时间一起流逝了。【注】 他跟父亲提起这件事的时候,心情难得的有点忐忑,他一向内敛,情绪鲜少外露,就算心里已经原谅了父亲,他也从未摆到明面上来说过,父亲跟他说话也只是问一句答一句,父子俩的关系一直都这么清汤寡水的。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