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婆子是安国府的老人,凭着早老爷子老太太跟前的脸面,就是二管家也得给她几分面子。飞花这张口就来的呵斥,可是挑了她的面儿了。 许婆子大眼一吊,要笑不笑地说:“哟哟,飞花姑娘,瞧您说的,我们不过是一群奴才罢了,哪里有什么胆子敢耽搁太太的差事。可今儿咱就跟姑娘你你说了实话吧,咱们这屋里呀,从来就没有什么雪片儿汤冰片儿汤的。那精贵物事,连老爷子都说奢费太过呢。若不是你们过来要,我这老婆子可连听都没有听说过。再说了姑娘,你们那边不是有小厨房么?要不还是跟以前一样,自己做吧。我们这里别说今日没有,就是明日后日,怕是也拿不出什么雪片儿汤来。” 说起雪片汤,其实是用一种生活在雪山暗河里的鱼做成的。 这种鱼常年生活在地底下,不见阳光不听声音,真是又聋又瞎。由于它通身雪白,连眼睛都没有颜色,便得了雪片一名。其肉质鲜嫩美味,只用一碗河水白煮,都能煮出绝世美味来。 这种鱼很难获取,因地下河时常改道,所以得到几尾全靠运气。而且由于生存环境极为恶略,在现在这个条件下,也很难人工饲养。平常人家,别说享用,就是连听也没有听说过。 便是皇帝,也因在美食上并不强求,要的次数也少。只有萧氏,因长在宫里,自己喜欢,便常年将这千金难买的雪片汤当茶喝。 以前有皇贵妃和太子帮她顶着,喝这么一口汤不过是小菜一碟,可如今太子倒了,刘妃自己也自身难保,哪里还顾得上她? 东宫和内宫连着三个月没有送银钱出来,萧氏的小厨房里常备的几样东西也开始短缺了。尤其不久之前,为其掌勺的大厨发觉太子大势已去,生怕往后宫中政变殃及自身,便找了个理由请辞了。 人家理由找的好,萧氏没有反对。可谁知那掌勺离开之后,想要再找一个合适的,却很是艰难。 恋月打听了许久,总是她们看上的,把人家请不来,愿意进门的,她们却又看不上。 翻来覆去,连萧氏的一日三餐都要耽搁了,她们这才下决心,直接跟其他人一样来吃大灶。 频英阁自己有小厨房,以前从未跟大厨房有个交葛,如今突然要添那许多人口,其他人怎么愿意? 这事儿厨房管事当日就告诉给王氏了,王氏没说话,让他们自己瞧着办。 说起了她也的确不能说什么,如今安国府老爷子老太太俱在,兄弟没有分家,在一起吃饭也是应该。萧氏的份例这几年她自持身价从没领过,如今突然要跟他家一起了,旁人也说不得什么。 可是不能说什么,不代表心里不能有想法。 在太子被废那一日,王氏可是到寺庙里,宗祠前烧了好几回高香磕了好几个头。 她从没这么虔诚过。 太子倒台了,萧氏的腰杆就不硬了,自己丈夫和儿子的世子之位就算是保住了。 至于其他,她不说什么,可下人不是不会看眼色的。 萧氏进门这些年,四爷对她什么态度所有人都知道。 从前瞧着她身份高贵没人敢说什么,而且她自己住频英阁,也不跟其他人来往,大家乐得不打交道。现在好了,你自己开了几年小厨房搞了几年特殊,后台一倒就想来吃大灶,还点什么雪片汤,真是好大的脸面。 府里什么人多少银子的份例都有数,你想喝雪片汤也行,自己掏银子来,厨房也不是不给做。可瞧瞧频英阁,一颗铜子儿都不准备掏呢。这一碗雪片汤,可要抵萧氏四年的份例,谁掏得起? 飞花碰了一鼻子灰,只好气呼呼地回去了。 前脚刚从厨房门口跨出来,就听见一个烧火婆子在对着一只母鸡打骂:“再跳,再跳你也是一只老母鸡,进了这个门儿就别以为自己有多高贵。瞧你蹦跶的,还以为自己是天上的凤凰呢,毛一拔,连鸡都不如。” “你,你在说谁!”飞花年轻气盛,哪里受得住她这么指桑骂槐。 那婆子嘿嘿笑着:“哎哟,这不是飞花姑娘么?今儿真是稀客,怎么到厨房来了?” “你刚才指桑骂槐的,在说谁?别以为我没听见。” “说谁我能说谁呀?我爪鸡呢。” “你当我是聋子么?”飞花怒急:“什么落架的凤凰不如鸡,好你个大胆刁奴,竟敢暗讽太太,瞧我不撕了你的嘴。” “额哟哟,姑娘好大的口气,想撕我的嘴,来呀,你来试试看。瞧你这人五人六的,指不定背后是什么货色,不是偷就是抢的,指不定那日就遭了祸,连累了安国府。” “你,你再说一遍。”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