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心掩藏的秘密骤然暴露人前,还是一直孜孜以求真相的那个人面前,说不害怕那是假的。有几息的功夫,她的大脑甚至一片空白,嘴唇张了又合,发自内心的濒死恐惧一度激得她说不出话来。 只是,当她的眸光不经意瞥到刘炽疯狂中夹杂着沉痛、懊悔的眼神时,当她的心被一只无形大手紧紧攥着,疼得她想怒吼、想咆哮时,她忽然就从极度的惶恐中奇异地平静下来。 怎么办呢,如果时光能倒流,如果能重来一次,她还是会那么做,还是会毫不犹豫地送那个女人去死。甚至,她会再狠一些,在她死前让她受尽凌.辱,死后再将她挫骨扬灰,让她永生永世都不能翻身。 被刘炽爱上的女人,永远只能有一个下场。 张星阑扯着发苦的嘴角浅笑:“陛下真会说笑,已经过去这么多年的事,妾身怎么还可能记得?” 只要她咬紧牙关不承认,他没有证据,又能拿她怎样。思及此,她心中稍定。 “你怎么会记不清楚?当年婚书上的合婚词你都能一字不漏地记了十几年,自己做过的“好事”这么快就忘了?” “陛下……”张星阑不可置信地睁大美眸,眼底满是伤痛,“妾身为什么能记得十几年前的合婚词,那是因为妾身爱你啊。当年洞房花烛夜,你曾亲口对妾身说“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妾身不怪你质疑妾身,可是你为什么要怀疑妾身对你的爱?为什么要否定我们之间的情意?” “你爱我?”刘炽死死盯着她,握在身侧的拳头卷了几卷,一脸毫不掩饰的讥讽。 “因为你爱我,所以不惜以皇后之尊偷窥我与阿嫮燕好;因为你爱我,所以趁我走后故意拿话激她骗她,逼她走上绝路;因为你爱我,所以利用方圆做戏,教我伤害云梦一次又一次?!” 张星阑面上的惊恐越来越盛。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这么隐秘的事,除了她与刘嫮绝无第三个人知晓的可能。他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他今天气势汹汹而来,二话不说就掌掴她,竟是为了兴师问罪? 刘炽嘴角讥讽的弧度越来越大:“皇后,知道你的爱是甚么吗?是自私,是冷酷,是霸道,是无情无义,你爱的根本就不是我,而是你自己,是你至高无上的权势。你怕阿嫮抢走你的一切,所以才不择手段地毁掉她,毁掉我最爱的女人。” 他好看的嘴唇还在一开一合,无情地讨伐着曾经的枕边人。张星阑只觉得脑子里一阵轰鸣,眼睛又酸又涨,一颗心更是难受得厉害,像寸草不生的旷野,荒芜、孤寂、冰冷。 “陛下,妾身知道这些年你对燕国翁主一直都放不下,但妾身还是想为自己申辩一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想给妾身定罪,就请燕国翁主当面来对质吧。”她阖下眼眸,挺直腰杆,淡淡回道。 刘芳洲不知所终,她倒要看看,他上哪里去找刘嫮来当面对质! 刘炽沉默半晌,在张星阑忍不住要翘嘴角时幽幽开口:“毒妇,如你所愿,我让你跟阿嫮当面对质。”他黑沉着脸,眼神阴郁,拽着她的衣襟,拉扯着她一路朝鸳鸾殿而去。 悄悄候在一旁的蓇蓉再也忍不住,跑上前抱住刘炽的腿哀求:“陛下息怒啊,皇后是清白的,你这样怀疑她,会寒了她的心呐。” “贱婢。”刘炽一脚踹开她,冰冷的目光钉在她身上,怒不可遏,“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明知皇后行差踏错,你不规劝,反倒助纣为虐,简直该死。” 蓇蓉被他暴烈的样子吓得一屁股跪倒在地,追也不敢追,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将自家主人拖出寝殿。 沿途宫婢和侍从看到帝后这副模样,皆是又惊又怕,在张星阑记恨的眼神投过来之前,全都乖觉地转过身去,不敢多看第二眼。 “阿梦,阿梦,你在哪里?” 还未进殿,刘炽就柔声呼唤云梦,与方才在椒房殿吃人的样子比起来,简直像换了一个人,变脸速度之快,连张星阑都看呆了。 “陛下,您怎么来了?” 云梦牵着刘夔,不慌不忙地朝刘炽走过来,在他两步远站定,脸上挂着疏离的笑,只把刘夔往他面前推。 “阿翁……”刘夔怯生生地唤着父亲。 “夔儿乖,”刘炽摸着儿子的头顶,笑着问道,“你愿意给云婕妤当孩儿吗?” 刘夔眼睛一亮,随即又低下头去。云婕妤对他的确很好,她性子温柔,说话和善,从不逼他读书认字,还会经常给他做各种好吃的。若是有这样的母亲,该有多么幸福。但…… “阿翁,夔儿已经有阿母了。”他掰着手指,红了眼眶。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