掇了乾元帝将他夫妇二人宣进宫来,这会子又支使了高贵妃与窦淑妃两个讥讽她;转念又觉着玉娘不独能哄住乾元帝这般多疑的人,连着从前的对头高贵妃如今都规规矩矩的,可见不是常人。即不是常人又怎么肯做这样粗疏之举。 齐王妃正在猜测,忽然听着耳畔有人道:“齐王妃,齐王妃,殿下与您说话呢。”这声音响得忽然,齐王妃陡然一惊,这才回过神来,谢皇后与她说话?如何她没听着,又说的甚?齐王妃抬头看向玉娘,却见玉娘也正看过来,一双眼瞳黑白分明,隐隐带些嘲讽,心上陡地一抽,不待她辩解甚,就听玉娘淡淡道:“齐王妃即急着回去伺候万贵太妃,我就不留了,你回去罢,小心服侍。齐王府中你只管放心,天子脚下,首善之地,自然不能出事。” 齐王妃原想假托身上不好这才分了神,不想玉娘她是为着万贵太妃分神,倒叫她无从辩解,也辩解不得。又听玉娘令她退下,只得立起身来,行礼告退。才走到殿外,齐王妃浑身忽然如浸冰水一般:她好端端地提着齐王府作甚? “天子脚下,首善之地,自然不能出事”这话在齐王妃耳边炸响,唬得她霍然回过身去,却看椒房殿中的凤座上空无一人,谢皇后已然进去了。便是这样,更叫齐王妃心中害怕,当下转回身来,脚下加快,跌跌撞撞地就回清凉殿去了。 待得进清凉殿,齐王妃顾不得宫人内侍们都在,直扑到齐王面前,颤了声道:“天子脚下,首善之地,自然不能出事!天子脚下,首善之地,自然不能出事!” 齐王与万贵太妃叫齐王妃这两句说得摸不清头脑,万贵太妃先皱眉将殿中服侍人等看了遍,那袁有方执着拂尘端端正正地站在殿中,看万贵太妃看过来,忽然露齿一笑。他原就生得白面红唇,这一笑又露出洁白的牙齿,竟是格外可怖。 万贵太妃看着袁有方这幅形容,再把齐王妃的话想了想,心上狂跳起来,莫不是刘熙这薄情寡义的,畏惧天下人言,不敢拿他异母兄长如何,却要除了兄长后代血脉?是以方才纳了谢皇后进言,将齐王夫妇都接进宫来。 万贵太妃想在此处,满面惊惶地将儿子媳妇瞧了眼,齐王与齐王妃也正想到此处,一般抬起头来向万贵太妃看去:虽说天下脚下,齐王府又是亲王府自有王府亲卫,可若是趁着齐王夫妇不在,群龙无首的时候,寻些籍口将两个孩子引出,做些甚也不是不能的事。 一时之间三人心上俱都惶惶,还是齐王镇定些儿,先叫殿中服侍人等都退出去,方轻声道:“未必就如我们所想。若是他们要作甚,合该将我们瞒个密不透风才是,作甚出言警示?她是他的皇后,自然是夫妇一心的,难道还肯与我们为善不成。” 万贵太妃抖了唇道:“你哪里知道她,脾性古怪得很,性子又狠毒,指不定看着我们都在宫中,是以故意叫我们知道,好看我们鞭长莫及,惶恐终日。”齐王妃听自家婆婆这句,顿时霍然开朗,把齐王袖子拉了,哭道:“是了,是了,便是这样!”一行哭一行把玉娘宣了她去,与高贵妃,窦淑妃一起将她讥讽嘲笑的话学了一回,又道是,“她说妾出神,不将她说的话放在心上。如今回想来,妾虽有出神,确是不曾听得她有说话。她实是没与妾说话呀。这般指鹿为马,分明是故意与妾为难,叫妾白受她训教罢了。” 齐王刘焘从前能叫乾元帝觉着如芒在背,实是有能为的人。可再有能为的人,这十数年如一日的叫乾元帝明里暗里欺压着,可说一事无成,性子执拗强韧些的许能忍辱负重,甚而卧薪尝胆,以图日后报复,偏齐王从前顺遂惯了,忽然一日从天上落在地下,难免失衡,竟是失了胆色,变得优柔寡断起来,不然也不能答应了万贵太妃那条妙计。是以这回子听着齐王妃哭诉,再叫万贵太妃在一旁愤愤,不由也相信了乾元帝或许真有此意,又惊又怒道:“我已奉他为君,俯首称臣,从不敢直腰,他还要作甚!若是不放心,只管拿了我的性命去!与我一双儿女何干!“ 这话说得响亮,唬得齐王妃忙扑上去将他嘴捂了,又劝道:“王爷,您慎言!你若是有个长短,叫妾与孩儿们可怎么好呢。”万贵太妃看着齐王这样,格外有气,过来一掌打在齐王脸上,劈面又啐一口道:“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没胆色没智量的东西!你若是死了,你以为刘熙放得过阿康?!当年他将沈家女儿十分看重,可为着他自家性命,一样赐死了她,难道他还能留着阿康性命吗?” 齐王原是一时激愤,叫万贵太妃骂得这一场,倒也明白过来,双目赤红地道:“母妃说的是,儿子错了。”说了也顾不得抹去脸上唾沫,先把腰间系的一枚团龙黄玉佩解了下来。这枚玉佩团龙又雕得线条干涩凝滞,更有几处刀痕断续,可见雕这块玉佩的人手工拙劣。而色做赭黄,其沁由外而内,原算不得是上品,偏上头泛着油润,想是叫人常常摩挲了才养出来的,且上头的络子又打得十分精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