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娘这几日正是叫齐瑱气恼着了,忽然有人对她关切,便是不能将她打动,却也没有坏处,至少能将齐瑱比下去。”谢怀德听着,也觉有理。且还能借机看郝文胜为人。 若郝文胜是个乖觉的,听着月娘得病,他与月娘即认识,又受过承恩公府恩情,自然要走礼。不论郝文胜是真心还是假意,即是乖觉的人,只消有承恩公府一日,他便不敢待月娘差了。 郝文胜果然十分懂事,将礼备得周全,都不是甚值钱东西,却都是病人用得着的。礼盒送进承恩公府,都叫冯氏与梁氏两个转手送去了月娘房中。 而月娘才叫齐瑱气倒,因看着郝文胜细心周到,且她来京时又受过郝文胜一路的照拂,两下里一对照,月娘竟是有了些意动,只以为自家若是再嫁,总要嫁个郝文胜这样懂事正直的人才好。 又说玉娘这里接着冯氏的帖子时,乾元帝正在椒房殿中,看着承恩公世子夫人的帖子,随口与玉娘笑道:“你嫂子这些日子倒是走得勤。” 玉娘将帖子往边上一搁,似笑非笑地道:“他们听说这是个皇子,自然上心些。”乾元帝听了这句,拖了玉娘在怀中坐了,把手在玉娘腹部摸了回,笑道:“这倒是,奉承好了这一个,又是五十年富贵。” 玉娘听着这句,脸上笑微微地道:“您给的恩情也够了,赏了公爵与我父亲不说,又把个府邸也赐了下去,听嫂子说,前头的主人是个有雅趣的,布置得步步见新景,转折有风光,只可惜我竟无缘得见。” 如今的承恩公府正是延平年间获罪的大将军严勖的府邸。严勖虽是个将军,却是两榜进士出身,可说是上马杀敌,下马能文,颇有些儿才干,他的将军府在他坏事前,颇有些儿名声。后来他坏了事,叫延平帝抄了家,连将军府也叫朝廷收了,直过了二三十年,才叫乾元帝赏与了谢逢春。是以乾元帝听着玉娘这句,又看她脸上竟带些向往之色,便笑道:“未央宫与上林苑还不够你看的吗?” 玉娘佯怒道:“一样么?一样么?”乾元帝看玉娘似炸了毛的小猫儿一般,心上更是喜欢,在她脸上一亲,哈哈笑道:“好,好,不一样。你即想看,等你生产之后,我许你省亲,我与你一块去瞧瞧。” 玉娘不意乾元帝竟是自家提出许她省亲,叫她好亲眼瞧一瞧承恩公府,耳旁似顿时炸响了惊雷一般,心上跳得厉害,眼中瞬间就扑簌簌落下泪来。 严勖是哪个?严勖正是她嫡亲的外祖父,严勖次女佩琪,在严家倾覆之际,因沈如兰对她有情,把她搭救了出去,而后假造了个身份,明媒正娶了回去,只是佩琪身子素来纤弱,又遭家变,父死兄亡,姊妹离散,心中长年郁郁,不过数年就病故了,那时阿嫮才将将会得喊娘。 沈如兰倒也是个人物,因严勖对他有恩,在严勖身死后,他残留在军中的麾下叫人排挤得站不住脚,是沈如兰加以照拂,这才得以保住些许势力。又因他钟爱严佩琪,是以敢偷天换日将她救出,冒险也要娶做妻子;又因他怜悯阿嫮还是婴孩就没了亲娘,怕她叫继母欺辱,竟是终身不再续娶。 这惊人的桩桩件件,阿嫮死里逃生之后,才听陈奉说着。阿嫮一时如何肯轻易相信,直至她看着了孟姨娘的面容,恰与她生母的画像仿佛,这才肯信。可自那以后,严勖满门与沈如兰满门,近三百余性命,血淋淋的,压得阿嫮透不过气来,阿嫮这才假冒玉娘,进宫雪冤仇。 早在乾元帝将前大将军府赏与谢逢春之际,阿嫮就已想去外祖父家瞧一瞧,只是不敢开口,这是忽然听着乾元帝自家提着,毫无预备之下,想及自家遭遇,可说是痛彻心扉,竟至痛哭失声。 乾元帝原是为着哄玉娘喜欢的,哪里想得到玉娘竟是哭得凄凄切切,乾元帝原就不忍见玉娘哭的,何况玉娘如今又有着身孕,哪里经得起这样哭,顿时手足无措,更不敢问着她为甚哭,还得把软语细言来哄她喜欢,因道:“你若是觉着等咱们儿子生下来之后太迟,就近选个日子也无妨。只是他们房舍还未整理,只好私访了。” 玉娘依旧把帕子捂了脸,乾元帝无可奈何,只得又道:“若是你不肯私访,我下旨与工部礼部,使他们帮着筹备,你看如何?”因看玉娘还不出声,叹息了声,道是,“你这样哭,可想过孩子没有?若是伤了他,你自家身子受亏不说,也叫我伤心。” 玉娘听见这句,知道乾元帝耐心渐少,自家若是再哭下去,只怕要惹得他做恼。以乾元帝的性子,一旦恼怒起来,要哄回来却是千难万难,李媛、陈庶人、高贵妃等的例子在前呢,只得强忍了眼泪,将帕子缓缓移开,拿泪眼对着乾元帝,只说的:“我自进宫,蒙圣上恩典,我与母亲与嫂子还能见上一见,父兄们已久远不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