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无礼,莫说乾元帝是皇帝,便乾元帝只是个普通父亲,也没有儿子当着父亲的面儿直指父亲偏爱哪个小妾的。只也唯有如此,才好解释他是如何得知是陈淑妃得罪而不是宸妃得罪。 一旁的陈淑妃听见景和这几句,又看乾元帝脸色不善,满脸是泪地膝行过来,探出手要去抓乾元帝袍角,叫乾元帝一脚踢开,却是逼问景和道:“畜生!朕爱着哪个妃嫔,要先问过你吗?还是你们母子嫉恨朕偏爱宸妃,串通了陷害她。先由她出头,”说着向陈淑妃一指,又道,“若是她不成,再由你扮个孝子来哄我?” 陈淑妃叫乾元帝这几句说得魂飞魄散,不住地给乾元帝磕头,哭道:“圣上,妾今日是叫糊涂油脂蒙了心了,当真以为宸妃与此事有涉,妾这才来举发。可妾当着没陷害宸妃,便是妾心中嫉妒宸妃,可妾即知道圣上爱重宸妃,妾还陷害她,难道妾不怕死吗?” 景和听着陈淑妃避重就轻地认了错,心上对陈淑妃十分埋怨,口中却依旧是个孝子模样,只与乾元帝道:“父皇,母妃糊涂嫉妒,固然有错。可母妃年纪已长,身子虚弱,父皇若要惩罚,儿臣甘愿替母妃领罚。” 陈淑妃也哭道:“儿啊,此事是我自作主张,与你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不该不听你的劝,以至有今日之祸。” 陈淑妃这话倒不全然是演戏与乾元帝听,却是景和几次劝陈淑妃道:“您又急什么呢?如今她圣眷优隆,为人又聪明伶俐,远不是高贵妃那等蠢货可比,我们算计了她几回,哪一回成了全功的?对付这样的人,只好徐徐图之,许还能成功。” 只陈淑妃眼看着玉娘将做皇后,又想起景和几次三番欲接近奉承玉娘,只以为这个儿子为着大位,连着亲娘也不想要了,只想认宸妃为母。陈淑妃一世只得景和这么一个儿子,如何能不急。陈淑妃这一急,便失了从前的耐心判断,这才轻易叫玉娘诱入毂中。如今上了当,才知道后悔,又看景和来求情,反叫自家牵累,心上的悔恨难以言说,这才说了那番话。 景和听着陈淑妃哭诉,只怕她这番话叫乾元帝以为他们母子是故意演个母子情深出来,只会格外恼怒,不得不与陈淑妃道:“母妃如今知道儿子的话是对的了,您早如何不听劝呢?!”说着也落下几滴泪来。 又说玉娘在上头看着景和赶来替陈淑妃解围,依着她对景和的了解,自然知道他是怕叫陈淑妃连累了故此惺惺作态。 若是陈淑妃叫乾元帝一撸到底,景和也不过出身上差了些,大殷朝素来从父,说到底贵妃淑妃等所出的庶子,与美人才人采女所出的庶子身份上也高不到哪去,除非乾元帝能将陈淑妃废为庶人。 可莫说陈淑妃今日所为还不足以叫她被废为庶人,便是她当真被废为庶人,那以后陈淑妃便不能再做夭,少了个要景和顾全的人,景和岂不是更难以应付?且以陈淑妃的性子,这回吃了这样大的亏,便是一时蛰伏,也是不能长久忍耐的。 即是如此,她倒不如就成全了这对父慈子孝的好母子,将他们母子紧紧栓在一处,故此玉娘款款站起身来, 她原坐在乾元帝手边,这一起身,乾元帝自然知道,立时转头看她,见玉娘脸上带些感伤,双眸中隐见泪光,就认作这糊涂孩子又心软了,把眉头皱了,轻喝道:“你起来做什么?此事与你无关,你好生坐着。” 他这话一说,陈淑妃与景和母子两个都看向了玉娘。却看玉娘听着乾元帝这句倒是坐下了,只黛眉轻颦,樱唇微动,却是个欲说还休的模样。乾元帝虽怪着玉娘不该又心软了,到底不忍心叫她这样忍着委屈,只得道:“你有话说话,谁还不许你说话吗?” 玉娘向着陈淑妃与景和身上扫过,转与乾元帝道:“妾想请圣上过去说话。”说着往殿中那一座十三扇天地同春填漆螺钿乌木屏风扫了眼。 乾元帝无奈,只得拉了玉娘避到殿后,瞅着四周无人,将玉娘鼻子轻轻一点:“你这孩子,专多花样,快说罢。”玉娘按着鼻子对乾元帝睇了眼:“妾怕您生气呢。”乾元帝冷笑了声,道:“啰啰嗦嗦地,你不说我也知道,无非你叫他们母子一哭又心软了,你这样子,也怨不得她们一个个生出心思来。” 玉娘轻声道:“妾也不是全为着他们呢。只是今日这事,妾也有不是。三公主去了妾那里,妾就该使人去与窦充容说一声,好叫窦充容放心,若是窦充容知道了,后头又怎么能生出这些事来,可妾竟忘了。”说着伸出两根手指来勾住乾元帝衣袖,“您若是处罚淑妃重了,妾心上会不安。” 却是玉娘安排下这条引蛇出洞的计策里,正有个莫大的漏洞。 即柔嘉到了合欢殿,又是临时跟着合欢殿的宫人自家跑过来的,于情于理,玉娘都该使人去窦充容说一声,再由窦充容召回在沧池边的宫人。可玉娘为着引陈淑妃入局,自然不能将真情告诉窦充容,也免得她做戏不真,叫陈淑妃看出破绽来, 更有莫说是今日的设局玉娘不曾对窦充容讲,便是玉娘的整条计策,窦充容知道的也不过是盯住元氏,不许元氏与柔嘉出去罢了。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