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淑妃莞尔,将帕子掩了掩唇,眼波又在马氏脸上转了两转,复将云娘看了眼,轻笑道:“夫人与贤妃到底是亲母女,心疼些也是有的。”说着点着云娘问道,“好齐整的孩子,只瞧着和夫人不大像,莫不是承恩候夫人的孙女?” 旁的还罢了,这句“只瞧着和承恩候夫人不大像”似一声惊雷一般,在马氏与冯氏耳边响起,冯氏只怕叫陈淑妃瞧出端倪来,强笑道:“回娘娘话,这是我们家四姑娘,虽和夫人不大像,可与贤妃娘娘还是略似的,娘娘只看眼睛便知道了。” 陈淑妃听着就招手叫云娘过去,无如云娘虽小,倒是机灵的,看着自家嫡母和大嫂神色紧张也害怕起来,缩着身子不敢过去,璎珞过来带要强拉,云娘到底是孩子,如何不怕,竟是哭了起来,只说是:“嫂子,我要回去,我要姨娘。” 陈淑妃听着这话,莫说是马氏,连着冯氏都有些惊怕,只把眼盯着陈淑妃看,陈淑妃就道:“原来是庶出,怪道不像夫人。倒是我的不是了,叫孩子吓着了。璎珞,把这个赏她。”就从裙边摘下一块双鱼玉佩来,一面递与璎珞,一面向马氏笑说:“权做给孩子压惊,还请夫人不要推辞。” 陈淑妃这番话直叫马氏与冯氏心跳如雷,脸上强做镇定,谢恩毕双手接过玉佩,陈淑妃又笑道:“不打扰夫人了,夫人下回进宫,还请来我承明殿坐坐。”说了就命起舆。马氏冯氏并云娘跪送。 (上接作者有话说) 待得陈淑妃一行去得远了,冯氏这才起身,先将马氏扶了起来,再给云娘擦眼泪,又哄了她几句,看着云娘收了眼泪,这才同马氏道:“母亲,想是淑妃娘娘自家只有儿子,看着女孩子就喜欢,没什么的。”说着又捏了马氏的手,马氏这才定下神来,也挤出笑来:“能得淑妃娘娘喜欢,也是云娘的福气。”婆媳两个互相搀扶了向着宫外走去,方才的欢喜得意已去了许多。 陈淑妃与马氏冯氏的这段说话,是当着秀云的面的。秀云待得将马氏冯氏送出宫门,立时回来见玉娘,就将陈淑妃的那段说话学与了玉娘知道,又道:“娘娘,奴婢看着淑妃娘娘这番做派,只怕是要生事的。” 玉娘正一个人打棋谱,听着秀云这些话,连着眼也不抬,口角露出一丝笑影来:“赵才人那里如何了?”秀云不妨玉娘听而不闻一般,只得回道:“赵才人这些日子倒是呆在在自己的偏殿里,也算安分。”玉娘这才抬头看了秀云眼,微微笑道:“我闷得慌,明儿叫她过来与我说说话。”秀云正不明所以,又看玉娘从发髻上拔下一支云头如意点翠金簪递了过来,这才知道关于陈淑妃那话玉娘是听了进去。双手接了又跪倒谢了恩,这才躬身退下。 玉娘看着秀云退了下去,将打了一半的棋谱不慌不忙地再打下去。她手上不停,心思却也不停,陈淑妃那番做派,倒不象是无的放矢,是叫她知道了什么,还是实情她什么也不晓得,不过是故意同马氏示好,叫马氏不防备她,日后好从马氏身上下手?玉娘手上就停住了,扬声道:“金盛。” 金盛听着玉娘唤,趋步到了近前,沉腰道:“娘娘。”玉娘颦了娥眉,正想着:可她与马氏说话时,不独秀云在场,更有七八个小太监在,那些话便是秀云回来不说,小太监们的嘴也是堵不住的。自己即知道了,哪有不动作的理?想到这里,玉娘忽然明白了陈淑妃的打算,就道:“无事了,你下去罢。” 金盛却是不动,只将腰弯得更低了些,轻声道:“娘娘,奴婢知道娘娘烦心什么?”玉娘听着这话,霍然转头将金盛盯了眼,嘴角儿微微一弯:“哦,我烦心什么?说来听听。” 从来当奴婢要能平安一世,会揣测上头的意思是第一要务,不然事事与主子的意思相悖,旦夕就有性命之厄。可揣测上意,这般赤果裸地讲出来也无异于自寻死路。金盛从来是个稳妥的,不然乾元帝也不能亲自指了他与玉娘用,是以金盛这话说得大有意思,玉娘又是心里有病的,自然惊愕。 金盛也不抬头,只道:“以奴婢的见识,娘娘这头滴水不漏自是插不下手去,谢安人也是个机敏的,承恩候夫人也罢了,娘娘所虑者,唯齐谢氏耳。”原是金盛日常都在合欢殿中伺候,将秀云的话听得真真的,他倒是不晓得那移花接木之计,却是见识过月娘的德行,知道若是叫陈淑妃知道了有月娘这人,能生出多少事来,便以为玉娘也是虑着这个,这倒也难怪他。 玉娘听着这话,将手上的棋子往棋盘上一掷,从棋坪上站起身来。两边侍立的宫女忙要过来扶她,玉娘摆了摆手,叫她们退后,自己走到金盛面前,看着他的脊背道:“金内侍这话说得有意思。” 金盛到玉娘身边已有一年有余,也知道玉娘虽用着他,却是不大信他的。又眼看着乾元帝待玉娘情好日密,在如今的未央宫中无人可与合欢殿昭贤妃争锋。生个女儿落地便封公主,若是儿子呢?只怕便是亲王,太子。更有桩,这位昭贤妃也是好手段,好心机,若是能得她倚重,日后昌盛那个位置,也不是不能想的,故此要趁机表一表忠心,当时撩袍跪倒:“奴婢大胆说一句,防人之心不可无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