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元帝本不在意,忽然听着谢采女三个字,蓦然想起景明那皱着的小脸来,因向陈淑妃问道:“掖庭里有几个姓谢的?” 陈淑妃打听得再仔细,也不知道景明同乾元帝说得那些话,所以不料乾元帝有这一问,倒是怔了怔,索性接口笑问:“妾也不知道,圣上若是想知道,宣了谢采女进来一问便知。”乾元帝就道:“就宣进来罢。”陈淑妃巴不得有这句忙道:“是。”又对陶松道,“你们宣谢采女进来见驾罢。”这是给玉娘透口风的意思,也免得这个娇怯怯软绵绵的采女骤然见着乾元帝,举止慌张,失了分数。 陶松领了口谕,转身下去,见着玉娘就堆了一脸的笑:“谢采女大喜,谢采女好福气。圣上在里头呢,金口玉言地宣采女进见。”早在璎珞摔在掖庭边的小径上,点着她的名要见她时,玉娘就知道陈淑妃必有谋划,不想竟是要将她推给乾元帝。 自打玉娘拿定了主意要进宫,她就知道面见乾元帝是早晚的事儿,只不想来得如此之早,更不想,竟是通过陈淑妃的手。她这一去,且不说乾元帝那关过得顺不顺,便是乾元帝这关过了,也是彻底将高贵妃一系得罪了,李皇后那里也要不快,自家便只能攀在陈淑妃这条船上。 好一个光风霁月的陈淑妃。玉娘笑眼弯弯地答道:“是。”她平日也是一副娇怯怯得好模样,只是总笑得清清浅浅,这时笑开,双眼中仿佛汪满了水,娇媚横溢,陶松就是个太监,不由得看得呆了。 玉娘缓缓踏上承明殿前的台阶,一步一步一步,正殿中那个穿着黄栌色常服的身影也越来越清晰,就象从前模样。 “奴婢采女谢氏,参见圣上,圣上万安。”那个在景明口中和他母妃分不出谁好看的谢采女娉娉婷婷,杨柳迎风一般地在乾元帝眼前拜了下去。 “起来罢。”乾元帝一手掂着陈淑妃剥得的松仁,漫不经心地道。“是。”玉娘本本分分地答话,本本分分地站了起来。 陈淑妃倒也是头一回见玉娘,前头知道李皇后同高贵妃为着她相争,只以为是个狐媚的,不想倒是清丽婉转,举止也合宜,倒是放心了些,见乾元帝并不是很上心得模样,有意帮衬就道:“如何璎珞扭了腰,你要替她传话呢?你们从前认识不成。” 玉娘从善如流:“回娘娘,前些日子奴婢在掖庭前遇着璎珞姐姐,璎珞姐姐听出奴婢口音与她是同乡,多说了几句,就此认识了。” 乾元帝听着这个谢采女如此老实,倒是一笑,抬头瞧了玉娘一眼,脸上的笑瞬间就凝住了。 这眉,这眼,分明是阿嫮! 作者有话要说: 终于见面了。 ☆、第45章 承欢 今日在承明殿中,乾元帝初见着玉娘,见着她同阿嫮相似的容貌,当时虽有失而复得之喜。可到底乾元帝做了七年的皇帝,哪里那么容易就昏了头,瞬间的惊诧过去,跟随而来的就是疑惑:虽说是物有相似,人有相像,可像成脱个影儿一般,到底叫人疑惑。 阿嫮生得娇软如梨花一般的容貌,偏性子跋扈桀骜,性子与容貌相差这样悬殊,合在一起倒是格外得动人。是以乾元帝喜爱阿嫮是真的,可那句“他就不怕他睡着了我给他一刀吗?”乾元帝自然是顾忌的,要不然也不能赐死了阿嫮。 所以今日虽封了玉娘为御女,到底不放心,因叫了陈奉来,查问玉娘的底细来历。 陈奉跪在地上,乾元帝问一句,他答一句。不独是玉娘来历,更有玉娘住进掖庭的这两三个月时的所言所行,乾元帝问得仔细明白。足足过了一个多时辰。 且陈奉因乾元帝要查问,就将登记有采女家世履历的册子一同挟来,这册子也交在了乾元帝手上.上头将谢玉娘的生辰八字,体貌特征,生平履历,记得一一俱全。连着谢玉娘祖父母辈的姓名、生卒年月、祖籍、履历等也都记录在案。更有玉娘的又有邻舍并里正的签字花押,又有阳谷县出具的户簿为旁证。谢玉娘的身世来历,明明白白,清清楚楚。是以,谢玉娘是谢玉娘。阿嫮是阿嫮。 乾元帝的手从采女名册上挪开,烛光将他白净的脸镀上一层浅浅的金色,又照得他眸光明明暗暗,捉摸不定。 陈奉从温室殿出来,后心早叫汗浸透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年纪大了,不过才跪了一个时辰,双膝就酸软得厉害,连步子也迈不开,每走一步都似踩在云端上一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