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德取来酒壶自斟自饮,一边又把齐瑱仔细打量,齐瑱叫他瞧得发毛,掷了根鸭骨过来:“瞧什么呢?莫非你今儿转性了?离小爷远着些,小爷可没断袖分桃的癖好。”谢怀德笑道:“我娘今儿打听你,怕是要招你做女婿。我那妹妹,素来得我娘喜欢,性子可不怎么柔顺,你娶了她,只怕日后沾惹不得这些。”说着朝着坐在角落的两个妓家一抬下颚。 齐瑱听了,也不当真,只道:“是绝色不是?是绝色任性些也无妨,我只让着她就是了。”又正色道:“若真是个有颜色的,倒是真要着紧安排后路了。今上登基六年了还不曾选过秀,如今宫中高贵妃独宠,又有子傍身,李皇后势微,巴不得有新人来分宠。今年是来不及了,早在来年,至晚后年,必定要选一回的。选了进去,要是有造化做个宫人,还有出来团聚的一天,要是没造化,有不得见者三十六年,一世都耽搁了。” 齐瑱说的谢怀德自然知道,他也猜着谢逢春马氏好端端忽然将玉娘接回来,十有**打的就是这个主意。玉娘今年不过十四岁,就是拖到后年,也刚十六岁,正在本朝选秀下至十四,上不过十八岁,三族无罪人的规矩中。 齐瑱不知谢家的盘算,他那事不关己自然就将选秀一事抛开了,拿着别的事来同谢怀德说,饮了一回酒,又叫两个妓家唱了几首新鲜曲子,看着天色将晚,这才打发了两个妓家回去,各自散了。 且说谢怀德回家,先去见马氏。马氏刚吃了饭,正用茶,看着儿子带了一身酒气进来,忙令青梅泡浓茶来与他解酒,又问:“你同哪个在吃酒?”谢怀德接了茶,笑道:“我今儿见的人,娘也想见呢,就是齐瑱。”马氏听着齐瑱,不免打起精神来问了几句。谢怀德拣能说的说了几句,又想起齐瑱说的选秀的话来,信口道:“娘接三妹妹回来,可是打算送她去选秀的?” 马氏不料谢怀德忽然问起这个,想着他到底是个念书的,自然知道外头的事,也就认了,又道:“娘这也是为了她好。三丫头的出身总是提不起,日后说亲,要点脸面的人家哪只眼睛瞧得上她的出身。一个奸生子,只好给人做妾,一样是做人小妾的,倒不如往高里挣扎去,指不定还能给家里争口气,她自己也光辉。” 说来谢怀德同玉娘拢共见了两回,连话也没说上两句,哪里来的兄妹情谊,但是听马氏这样大喇喇说来,还一副全是为着玉娘好的模样,一时竟是无话可说,只不好在马氏跟前露相,就拿旁的话来支应了回,不免言语疏懒。马氏只当谢怀德带了酒意,就道:“你进房去歇息罢!”谢怀德答应起身,就要出去,马氏又把他叫着,令红杏出去点个灯笼送谢怀德回去,又吩咐说:“你喝了酒,路上走慢些,仔细脚下,别摔着了。”谢怀德唯唯,转身出去。 马氏看红杏整日打扮得伶伶俐俐的,以为她要勾搭谢逢春,实是冤枉了。红杏虽是一心巴高望上,想要翻身做主的人,却也不蠢。她知道马氏妒忌,孟姨娘更是个厉害人物,怕是斗她不过,且谢逢春也是年过四十,沾上谢逢春真是半分好处也没有。倒是谢怀德正当少年,更未娶妻,要能先占住他的宠爱,未必不能做第二个孟姨娘。所以一听着马氏叫她送谢怀德,只以为得了机缘,高高兴兴答应了声,出去备了灯笼守在门前,看着谢怀德出来,就要引路。 不想谢怀德却是伸手将红杏手上的灯笼一拿:“我不用你伺候,你服侍太太罢。”竟是自己拿着灯笼照着一路就往前院去了,红杏哪里肯放过这个难得的机缘,连忙跟上,口中道:“太太命婢子送二少爷的,婢子不敢躲懒。”一路随在后头,不想谢怀德好端端地忽然就站住了,红杏收脚不及,就撞在了谢怀德背后。 这一撞,红杏心上鹿撞一般,含羞抬头就要请罪,就见谢怀德瞧着两三丈外那座亭子。亭子两旁多种翠竹,月色下竹影婆娑将小亭遮了一半,隐约可见里头一个少女,广袖罗裙,身影绰约,仿佛月精花妖一般。 谢怀德没出声,红杏倒是一眼认了出来:“天都这般时候了,三姑娘悄没声在这里做什么,没的吓人一跳。”谢怀德按了按眉间,回头看了红杏一眼,颇有些不耐烦:“你跟着我做什么?莫不是你不把我这个二少爷放眼里,将我的话当耳旁风吗?” 红杏不料谢怀德一些儿情面也不讲,脸上涨得通红,正要将马氏抬出来,就听玉娘的声音道:“原来是二哥,都是我的不是,我看着今日月色好,想在这里坐一会,不想竟惊着了二哥。请二哥宽恕一二。”红杏如今对着玉娘有几分惧怕,听着她说话,竟是不敢抬头,悄悄往后挪了几步,躲在了谢怀德身后的阴影里,巴望着玉娘不要瞧见她。 谢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