尸房内响起少年不可置信的声音。 “这、这这,凶手把毒下在快活丸里?” “说明下毒之人思虑周密。蕈毒提炼难,剂量小,对黑蝠团极为珍贵,所以下毒时务求一击必中。” 狄仁杰耐心解释道:“崔友沃挥霍无度,鲍肚熊掌只当等闲,若下毒在菜里,他未必会吃。而这快活丸,顾名思义,床第助兴之物,吃了令人兴奋,不知疲倦,只求尽兴……难怪崔友沃每次可以玩那么久……” 少年的声音清脆又无辜,“狄公,我不想听这些了。” 狄仁杰微笑,忍不住轻轻拍拍小梁的后脑勺,“走吧。” 抵达崔宅,正巧有个高大健硕的身影从大门出来。 是雍州府的另一名县令,即长安县令傅森。 傅森与狄仁杰打过招呼便问:“狄公可发现其他致死缘由?” 狄仁杰摇头,“并无。” 傅森怔了一下,“这友沃真是死于、死于乱性……” 狄仁杰颔首,叹了口气。 傅森又问:“可曾剖尸?” “气管痉挛、鼻咽部全是黑灰。”狄仁杰选择性地回答道,“是被浓烟呛死的。” 黑蝠团的杀人手法还是秘密,调查黑蝠团也都是在暗中进行,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梁柏和狄仁杰已议好,无论调查如何,对外都只宣称崔友沃是死于火灾。 狄仁杰道:“案子仍有几个疑点,须得查明后回禀天后。” “那是自然,咱们查案的人眼里见不得疑点。我比崔公晚来雍州府,和他不算太熟,他和他手下往来更密切。故而,狄公问我的我未必清楚,但我知道的定不会有半点隐瞒。” “多谢傅县令,我明白。” 傅森耿直道:“长史派我前来安抚,也是不放心,打听一二。哎,实不相瞒,我们都希望不是他杀。” 堂堂管理治安的万年县县令死于他杀,这不是明晃晃打雍州府的脸面么? 雍州州牧由亲王担任,下设一名长史,州牧一般不过问事务,雍州长史是实际管理者。崔友沃作为县令,手下有三名参军,六名司曹,四五十名衙差,据傅森说,崔友沃从未跟手下们红过脸,他所管理的县衙一片祥和。 至于为什么祥和,还不是多做多错,少做就少错。 有贿赂大家一起瓜分。 万年县是权贵官员聚集地,长安县则是平民百姓聚集。所以傅森管理的长安县,命案、纠纷甚多,常常忙得人仰马翻,吃力不讨好。 和三教九流作对,收到江湖人死亡威胁,对傅森是家常便饭。 傅森不怕这些,只是被问到崔友沃最近是否受人所托办什么事时,这个豪汉显得有些讳莫如深。 崔友沃索贿在整个长安是公开的秘密。 “嗐!”傅森无可奈何地说道,“他这人就是这样,长史也拿他没法子。不过,只要他收了好处,就会把事办了。” 狄仁杰认可地点头。 可以排除分赃不均和被行贿者报复这两个可能。 狄仁杰问道,“傅兄可知,崔友沃夫妇关系如何?” “谢娴呐……崔友沃多次抱怨过谢娴不懂事。”傅森不太赞同地摇摇头,“在我眼里,他自个儿在外拈花惹草,哪个正妻受得了?几次聚会见过面,谢娴说话夹枪带棒,连我们都骂。” “这么不客气?” “还说我们带坏了崔友沃。真是冤,我家中只有一妻,长史也不好这口,明明是崔友沃好色败坏雍州府名誉。算了算了,人都走了,说这些没意思。” “崔友沃什么反应?” “心中有愧,又是大庭广众,自然不与她计较。” 说罢,傅森苦恼道:“刚刚谢娴还拉着我,说友沃定是他杀,一顿哭嚎。”他甩甩被谢娴扯得皱巴巴的袖子,“要不是我反应快,差点抽不得身。” 说着抱怨道,“嗐,我一个粗人,不怕明枪暗箭,最怕女人哭。” 又道,“哎,这女人哪,就是刀子嘴豆腐心,平日咒得再狠,终究是老夫老妻的,多年夫妻,怎么会没感情。” 狄仁杰若有所思,“我便是因为此事问你,谢娴泼辣,我若告知崔县令死于意外,只怕她不依。” 想起谢娴的泼辣劲儿,七尺壮汉傅森立马退一步,忙道:“我还得赶去回禀长史,就不陪狄公再见谢娴,先走了。若有其他进展,狄公随时派人来只会我一声。” 狄仁杰见其慌张,不由失笑道:“傅县令慢走。” 梁予信以护卫打扮混在狄仁杰的手下里,等人走了,才冒头,啧啧道:“这谢娴难缠啊。” 崔友沃出身世家,少时不愁,仕途一帆风顺,既不惹事,也未立功,是官场中最为常见的中庸之辈。 平生所爱,唯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