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克里斯说,“如果我活着回来,我会给您第一手资料。” 克里斯猜想过自己会面对什么,剧痛,精神冲击,异能过载后的虚脱感……最开始,的确如此。 他躺在安的身边,他们被复杂的炼金器械围绕在其中。医生和护士在周围行走,克里斯不太清楚他们具体做出了什么举动,他的注意力也很快离开了他们。 离开了外部的一切。 骑士知道异能使用过度是什么感觉,但最强烈的那一次也不能与他现在的感受相提并论。如果把异能使用过度的虚脱比作极度饥饿,与安联系上的那一刻,克里斯感觉到的痛苦就像用人类的胃强行吞下一座城堡。 只有当事人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有与安建立了精神上的联系,克里斯才理解了她在承受着什么样的压力。如同在膨胀到极限的气球上戳了个洞,仅仅是冲撞出来的能量就能媲美一次精神重击,疼痛不足以形容骑士此刻的感受。他觉得身体的每一部分都各自为政,获取了过多的力量,即将膨胀出一整个宇宙;他觉得自己在汹涌的海啸中挣扎求生,艰难地维持着平衡。 克里斯坚持了几十秒,也可能是几十年,时间和空间在感官混乱的现在都失去了意义。覆灭只是一瞬间的事,坚持却只能换来看不到尽头的炼狱,放弃看起来像个解脱。骑士以超凡的毅力苦苦支撑,他试着在四面八法的暴风雪中建立起微小的庇护所。这并不容易,但克里斯最终成功了,阿尔瓦的话语一直在他心中徘徊:能量只能分流到活物上。 他不能放弃,哪怕要死去,也必须在把安带回来以后。 克里斯在没有度量衡的精神风暴中撑了下去,一直熬到他冻结的思维终于有思考的余力。这片精神领域的环境相当险恶,但在这险恶中,他也感觉到了某种熟悉感。 就像进入安的精神时感到的东西。 他不是个能言善辩的人,很难用语言表述这种读心者才可以解释的感受。像一抹色彩,一段旋律,一缕气味,能剜人皮肉的刀片风暴里蕴藏着安的痕迹。但在他对那些熟悉感伸出手时,脱离了保护罩的皮肉再次变得鲜血淋漓。 克里斯知道这不是现实,他的身体躺在“外面”的手术台上。可这也不是幻觉,精神领域的伤害实打实地伤害着他的精神。他搭起的简陋庇护所摇摇欲坠,一点点消耗着他的力量。 在电光火石之间,骑士做出了选择。 安叙曾经选择的那个选项。 克里斯的精神体完完全全在这风暴中敞开,刚才他在竭力抵挡这冲击,现在他在顺从甚至推动这股力量,把它们吸纳到自己身上。最开始的冲击变本加厉地到来,转眼间他已经遍体鳞伤。 外界的手术室骤然忙碌起来,刚刚稳定了片刻的骑士再度浑身浴血。他的身体膨胀,长出肿瘤,几乎是安娜伯爵发病时的劣化版本。阿尔瓦沉着地将医护人员分成两组,一组为领主大人动手术,另一组处理她的首席骑士。相邻手术台上的两个人彼此为镜像,同时陷入了恶魔附身般的病发中。 安叙曾在火鸟的精神体前完全敞开防护,好借此混入对方的核心。克里斯在这风暴中敞开防护,却是为了分担掉一半冲击,寻找一样在其中沉沉浮浮的安的意识。他能感觉到自己在不断膨大,几秒钟后他的“身体”炸裂开来。克里斯看不到,听不到,碰不到,五感完全丧失,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