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最反对‘八股’,当初我又是个将天下八股文做遍了的,深知其中的弊病。可是早年在景山官学的时候,咱们两个相互还不了解,舒赫德还狠狠地批评了我一顿,大哥,你可知道,这舒赫德比弟弟还小两岁,那会儿真是当面驳斥,一点儿也不留情面,说我整日里写的那些个时文都是大话空话,不适于用,墨卷房行,辗转抄袭,肤词诡说1……” 石喻回想起与舒赫德相识的过往,忍不住微笑。 “可是后来这小子知道你进学就是为了改变这‘八股’之弊,人家才消停了,对不对?”石咏心里暗暗指摘舒赫德这小子,啥都不知道,竟然就敢无端端指责他家二弟,他当真想给舒赫德一点挂落吃吃。 “是,”石喻回想往事,登时大笑起来,“后来还不是老老实实给我道了歉?” 石咏心想:勇于认错,这倒不失为一条好汉子。 “不过也因为有他,我确实觉得自己早先做的文章空洞了些,言之无物,史论触不及根本,而时文触不及时弊……那时我才痛下决心,暂时将会试放了放,多随师父与师兄去接触些实务。若不是因为这个,我想,以我本来的水准,会试想要登科,实在是……”石喻说到这里,不好意思地笑笑。 石咏听着点头:舒赫德本人出自书香门第,祖父也是少年时便取中进士的大才子。而舒赫德却没有科举,反而像石咏一样,补了笔帖式直接去当差,看起来,这少年还真是言行一致,是个有担当的人。 他少不得又问起石喻:“听说舒赫德还有一位长姊。” 石喻听见兄长提起这个,一张脸腾地红了红,随即又抬起头,带着怀疑的目光望着兄长:“大哥,怎么人人都向我谈起舒赫德的姐姐?” 石咏这时候再也憋不住笑了,道:“许是旁人都想知道你对这位舒穆禄氏大姑娘是何看法吧!” 石喻慢慢将头低下去,说:“没……没什么看法……” 舒赫德已经无数次在他耳边叨叨这位长姐了,只说他长姐脾气绝好,品性绝佳云云。可是石喻没见过这位姑娘,到底是少了几分把握——舒穆禄氏的家风他绝对信得过,舒赫德的父母待他也是亲切慈爱,可以料想这样的家庭里长成的姑娘应当差不到哪里去。余下唯一的,便是有没有眼缘了。 只听石咏爽朗笑道:“没什么看法,就是觉得人家一切都好吧?”这跟不摇头就是点头了是一个道理。 “这样吧,我和你嫂子合计合计,看看用什么法子,能够让你和人家姑娘见上一面。” 石喻惊讶地抬头:真的……还能见上一面么? 石家和舒穆禄氏有着拐七拐八的亲眷关系,但最后石家相看舒赫德之姊,还是请托了荣府帮忙,将地方设在了荣府。 石家这么考虑,一来是荣府是石喻之母王氏的亲眷,另一方面石喻身世有些波折,王氏如今的身份必须要向石喻未来的岳家说明。这话石家不好说,但是由贾府的亲长出面代为传话就会妥当一些,也可以表明石家想要结亲的诚意。 于是这一日由荣府出面,请了舒赫德之母索绰罗氏携女舒穆禄氏敏珍一起上门赏菊。同时石大娘则携了弟妹王氏和儿媳如英,一起上门。除了两家之外,另有如英的六姑母伊都立夫人兆佳氏一并出席作陪,说来这几家彼此都认识,不是外人。 荣府自从宁府被抄没之后,元气大伤,再加上三年补还亏空的限令如同一枚利剑,高悬在荣府头上,因此荣府再也没有以前那般风光。荣府老太太史氏在史侯府与宁府被抄没之后大病一场,如今随着那两家案子的尘埃落定,老太太又缓过来些,仗着昔年保养得好,底子不错,便还能将日子这么过下去。 荣府长房已经全部被贾琏接去了保定。连中风不能行走的贾赦也是如此,一面照料,一面约束贾赦身边之人,免得贾赦再兴风作浪罢了。如今京里只剩下二房,但是二房也在老太太的坚持之下,遣散了一大半儿的仆役,约束族人,不得招摇,准备在这三年之期里,勒紧裤腰带,还完亏空,也再不让外人抓住半分把柄。 但是人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