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家售罄了五十万两面值的国库券之后,甚至不需要通过漕运将现银运入京中,只是通过自家钱庄调度,又动用了相熟的几家钱庄在京里的头寸,三日之内,户部就收到了这笔款项,效率之高令人咋舌。十三阿哥听说这五十万两银子入库的时候,正在写字的手都抖了抖,最后轻轻地叹息了一声,说:“这样的人家确实有能耐,只是以前都没有好好用起来。” 石咏想想也是,各地的钱庄票号,一旦树立了信用之后,便能够通过各处机构网络实现头寸的调拨,绝对胜过运送真金白银,几乎已经是后世意义上的“汇兑”了。只不过具体的他都不懂,便只能附和一两声,不再提其他了。 江南这边的国库券销售成功了一回,而广东那里只要依葫芦画瓢就行,不用额外担心。石咏连轴转忙碌了好些时日,终于能放松下来,十三阿哥给他争取到了一日休沐。 这日他便抽空邀宝玉喝茶,顺便贺他乡试得中。 今年的乡试恩科,宝玉果然中了举人,算是没有白费他苦读多日,以及姜夫子指导的一片苦心。石咏见到宝玉的时候,见宝玉也没有过多欣喜,也未新添郁闷,显是心结已解,心态终于放平了。 宝玉则多谢石咏的安排,在临考前,姜夫子与石喻都帮了他很多的忙,指点了他不少需要准备的,好些事甚至是贾政夫妇都未想到的,这令宝玉极为感激,见了石咏赶紧连声道谢。 石咏赶紧摇手:“客气客气,你考举人的时候我甚至都不在京里,你再这样谢我,就太见外了。” 宝玉面上终于露出笑模样,不好意思地说:“都是石大哥的一番话,让我明白了些事。”他低头呷了一口茶,这茶楼里没有上好的冬茶,眼下这茶盅里不过是寻常二等三等的茶叶,宝玉也一样喝得有滋有味。 “石大哥,我总算是明白了,人生在世,不如意之事十之七八,又道是‘此事古难全’,我以前一味执着,不能放下身段去适应这世道,又明知愧对父母家人,心里着实难过。”宝玉说。 “而如今,我就只当这世上有两个我,一个我是父母的好儿子,老太太的好孙儿,承欢膝下,仕途上进,将来不会辜负了谁;另一个我,则只想做一个冷眼旁观的人,像石大哥说的那样,将这世上种种悲欢聚散,都一起记下来,留待以后,或许会有人明白我……” 石咏点点头,道:“宝兄弟,你须记住,世上不止你一人如此,也不止你一人在体会这样的内在冲突。只是像你说的,此事古难全。唯独看你的选择,是去勇敢地承担责任,还是追求内心的释放……或许在人生的不同阶段,人是能够做出不同选择的,只是你还未到那时候而已。” 宝玉:几个月不见,石大哥说话愈发深奥了。 两人坐在茶楼上谈谈说说,石咏也从宝玉口中听了几件京中的八卦。这时候有茶博士过来,对这茶楼上的客人说:“各位,有说书的先儿过来,想捡精彩的说上两段,各位,可会搅扰诸位?” 茶楼上坐了八成满,大部分都一叠声的叫好。石咏见宝玉没有异议,他便也没有出声反对。 便有个说书先生随身带了一只手鼓,走上茶楼,先是向四周团团作了个四方揖,老实地说了一段“各位都是衣食父母”,“有钱捧个钱场”之类的话。接着便抽出一支细细的鼓槌,在那面手鼓上“咚”的一敲,说:“老段子大家想必都听过,东周、三国、隋唐、两宋……这都不新鲜。今儿咱来给各位说个最是新鲜热辣的。” “青海战事,诸位都知道吧!青海汉王罗卜藏丹津反叛,朝廷大军前去围剿,这奉旨领兵的,就是那一向威名赫赫的年大将军年羹尧!” 底下便是一起拍手叫好。更有人没口子的称赞:“年大将军,那是顶顶厉害的大将,以前的大将军王也没他厉害吧!” 石咏在一旁微吸了一口冷气,他着实没想到,这个时代竟会有这么大胆的说书先生,竟能拿这么“新鲜热辣”的“时事”来当说书段子当众说。 “年大将军原本在陕西驻扎,一听说青海有变,那是立即飞马疾驰西宁救援。岂料那罗卜藏丹津想要先发制人,他帐下有一名国师,据说有神机妙算之能,掐指一算,算出年大将军即将抵达西宁,立即禀报罗卜藏丹津……” “罗卜藏丹津道,哇呀呀呀,计将安出?”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