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舌,愣在墙根,冒出哑哑的一声:“完,完了……” 石咏见哲彦这个样子,着实是哀其不幸怒其不争,伸手从怀中取出那个匣子,打开,将里面的文书全部倾倒在地上,随手将匣子一砸,砸个稀巴烂,怒道:“你给我送来的这些东西,没有一件能看得入眼的。喏,全在这儿,你要你就自己拿去,拿去!” 那些文书正要被风扬起,被石咏一个匣子砸下来,尽数扣在地上。石咏背转身去,迈开一步,突然转回头,似乎是怒气未消,冲着哲彦的鼻子就是一拳。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哲彦一道鼻血跟开了闸放水似的就这么滚落下来,他衣上,地面上,瞬间斑斑点点全是血迹,甚是可怖。 然而哲彦却抬了抬嘴角,冲着转身要离去的石咏低低地说了声:“茂行,多谢!” 石咏脚下微顿,随即头也不回地离开。 哲彦在最后关头能明白他的意思令他十分欣慰,所幸当年大伯父富达礼教过他这么一招,所以哲彦现在看起来就像是受了重伤垂危一般。然而只有当事人自己明白是怎么回事。 第361章 石咏在前去寻哲彦的时候就大致想明白了这事儿的前因后果:九阿哥生怕遭到清算, 就与史家当初一样,四处寻人托付产业。那匣子里, 一半是各种房产田地的契纸, 另一半则是各种产业的所有权属凭证——九阿哥是希望, 石咏能看在财帛的面儿上, 将这些产业都接下来。 如英的舅舅舅母则是看在那白花花的银子份儿上,应下了算计如英,将这东西辗转交到石咏手里。 石咏心里清楚, 安佳氏一族与九阿哥勾连, 产业转移腾挪,这些上头一定都看在眼里。所以即便这产业交到了他的手里, 石咏也是绝不能收的。但是安佳氏办不成这桩差事, 在八阿哥九阿哥那里交代不过去,十九要倒霉。所以他当街将哲彦痛打一顿, 安佳氏若是放聪明点, 回头去八阿哥九阿哥那里卖卖惨, 再将银子退了,或者可保全身而退。若是安佳氏一族连这点眼力劲儿都没有,那就干脆别在这京里混了, 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还是回盛京老家务农去吧。 只不过这些话他不方便直接对安佳氏的族人直接喊,毕竟是妻子的母族,要留点面子。但看刚才哲彦的表现,应该是明白了。 石咏处理完这头的事, 心头有些郁郁——为什么是他? 九阿哥为啥想要将这些产业都交给他? 石咏今日休沐,还有大把的时间可以用来挥霍,但是他在安佳氏府上走了一趟之后,心里只觉得堵得慌。于是他将石家父子和丁武都遣了回去,只带李寿一个,慢悠悠地出城,辨了辨路径,慢慢往造办处辖下的玻璃厂晃过去,心里想着好些日子没有见过唐英了,许是能与这位老友一起说上两句话。 他信马由缰,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李寿在后头提醒他:“大爷,您难道是想来这间玻璃厂?” 石咏闻声一抬头,却发现自己的确是来了一间玻璃厂,但来的却不是他当初一手创办的玻璃“来样加工厂”,这里是九阿哥名下的那间玻璃厂。他曾经在这里试图喝止小工们往玻璃料里加砒、霜,也曾指导过这里的工匠们如何生产出澄清纯净的玻璃料。 玻璃厂的规模显是比以前大了很多,成堆成堆的玻璃料堆放在厂房跟前的空地上,另一头则堆放着已经退了火,统一规格,可以出厂的平板玻璃。 玻璃厂的人来来去去地忙着,石咏与李寿今日都是穿的常服,看上去与寻常商贾无碍,这边厂里的人只当是前来订货的商人,都没把他们当一回事儿。 “今日还有一批货,是山东日照的高老板定下的,六千件,人家跑外海,货要得急,明儿个一早必须送往码头装船。这批货你们什么时候能够赶出来?” 一个管事模样的人问领头的一个工头。 那工头身材健硕,五月里的天气,他已是赤着上半身,汗水沿着古铜色的皮肤滚落,那工头连拿手巾子擦一擦都顾不上。石咏一瞅那工头却很面熟,好似就是当年自己从玻璃料的炼化炉上拉下来的那个小伙计。 “周管事,不瞒你说,咱们前儿个刚刚说好的,端午之前,就是这么多货。这么多伙计,端午时候总要回家里瞅一眼,吃个饭,不能成日价在这儿耗着。怎么今日又加了一批货?”那工头将双臂一抱,嘴里叼着根竹签子,不在乎地与那管事理论。 管事拿眼一瞪,道:“不干?不干就走啊,去账房那里把工钱结了,你以为这十里八乡的,就招不到你这样的工人?” 那工头冷笑着将竹签子一吐,口齿清晰地道:“可以啊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