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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8节


    岂知这时候织金所二楼的玻璃窗竟然都推开了,一群仆妇立在楼上高声叫骂,大意只是说着东家正兑银兑得好好的,哪儿来的闲人打扰账房给她们兑银子?

    “要抢织金所,先问问老娘同不同意!”

    须知,这织金所的主顾固然多数是大户人家的女眷,但是前来兑银子的人,却未必如此,其中有不少是二等三等仆妇,奉命来跑一趟的。遇上这种事儿,已经有那脾气躁的推开了窗,大声喝骂起来,而且各种市井俚语,未必比底下的男人们弱到哪里去,底下但凡有敢回嘴的,立刻便是对骂的局面,随即那瓜子壳儿、果皮、喝剩的茶叶渣儿就全从楼上飞了下来,场面壮观,令恰于此时赶到的贾琏叹为观止。

    “谁敢抢织金所?”

    贾琏舌绽春雷,一声怒喝。他连马都未下,径直奔至织金所跟前,马鞭在手中劈空一声大响,怒喝道:“谁说织金所兑不了存银?”

    俗话说,居移气养移体,贾琏在山西为官已有几年,并且曾经亲自动手办过盗匪大案,举手投足之际自然而然有一股子官威。前门大街上聚着的地痞们登时一起往后退一步。

    “有我贾琏在此,我应承过,每一个到本店兑银的主顾,都应得到她们当初存下的本金。当初她们存银在此,就是因为信得过小店,如今我以我的名誉担保,但凡我贾琏在世一天,就没有一笔债务能从我这里昧了去。”

    面对此情此景,不知为何,贾琏胸中激荡,既然说了这样一番话出来:当初接下存银的是织金所,就冲这份主顾的信任,他也要将这份信任给担下去。他们贾家的事,凭什么最后要损失到这些主顾的头上?

    他这话刚说完,织金所楼上响起一片彩声,竟有女眷为贾琏大声叫好,还有人在四处询问:“这位就是东家大爷吗?”

    “啧啧啧,真是人比人,气死人,为什么这位东家的大爷,就能生得这么俊?”

    贾琏后背有些发寒,心想,这话千万别叫凤姐儿听见才好。

    他一凝神,立时将这些乱七八糟的念头都抛开去,反而冷笑着提起马鞭,指着带头闹事的一人,道:“光天化日之下打砸商铺,凡有毁坏,按照《大清律》,视同劫掠。是何下场,你可知道?”

    被贾琏指着的一人吓了一跳,手中的棍棒往地上一扔,道:“不是我,不是我!我就是听说……”

    正在这当儿,忽听有个人在人群里高声发问:“你贾家荣宁二府,同气连枝,宁府被抄家了,你们荣府正在想办法筹钱让本家的人出来,又要归还祖上欠下的亏空。为今之计最好的办法,就是将织金所献到国库里去,这又是个一劳永逸的法子。琏二爷,你嘴上话说得漂亮,可是谁知道你真的行事怎么样?”

    贾琏循声望去,只见那人用衣袖掩住了面孔,似乎刻意不愿以真面目示人。贾琏心知这必是在背后煽风点火的人,此时要是无法服众,且得还要乱。

    贾琏登时开口道:“好教你得知,这件织金所,是用我媳妇的嫁妆开立的。是我媳妇儿的私产,我贾氏欠下的债务,自然由我姓贾的担着,哪有用媳妇儿的私产来还的道理……”

    其实织金所主要是贾家的钱办下的,凤姐只出了一小部分嫁妆银子,薛家也出了一点本钱。但是大部分经营都是凤姐亲手打理的。必须说,早年间凤姐在这间铺子上花了巨大的心力,因此贾琏可以理直气壮地说,这是他媳妇儿创办的产业。他原本确实生过上缴织金所还亏空的心思,可是到了这个当儿,见到有人要将经营了这么久的织金所毁于一旦,登时激发了贾琏的高傲心性,在这一刻,他已经决意,无论如何,他都要稳住眼前的这些人,他要保住织金所,至少他要让凤姐儿再见到这间铺子的时候,织金所是完整无缺的。

    岂料这番表白再次感动了所有二楼的女眷,无论是正主儿还是仆妇,连女掌柜也拍着手去抹泪:“东家大爷这气度……我们东家奶奶真是有福啊!”

    外头始终掩着面孔的那人这时候又阴阴地开口,“话说得漂亮……”

    只听贾琏这时候断然一声大喝,他座下骏马一动,已经在人丛中朝前迈了两步,贾琏手中的马鞭一声脆响,鞭梢已经在那人面前掠过,卷下一片衣袖,贾琏瞬时看清了来人的面孔,登时一呆:他不认得啊,这无冤无仇的……

    那人见贾琏欺到跟前来,登时往地上一躺,撒泼似的高声道:“杀人啦,为富不仁的荣府公子琏二爷,为泄私愤当街要打杀小人啊!这等卑劣人品,我等就算是打砸了他的店,也不为过啊……”

    竟还是要煽动聚拢在织金所门前的闲人,将织金所打砸了去,是他们的唯一目的。登时有两个勇武的,上来就要扣贾琏坐骑的缰绳,抱着他的腿要将他拖下马。贾琏甩了两记马鞭,不得已,控着坐骑往后退了退。立时有人上去就要将堵在织金所门前的空马车拖开,好冲进店铺去。

    “步军统领衙门的人在此,看谁敢妄动!”前门大街尽头一声断喝,登M.HzGjJx.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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