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是十三阿哥的旧大氅,再者石咏脸色青白,帽上衣上,都笼着一层薄薄的白霜,显是夤夜相候,直到这时,才将他候至。 五凤突然心下有些不安,对石咏喃喃地道:“若不是四九城几处城门到了天亮才开,我怕是能更早些回来——” “回来就好,旁的一概不用说。”石咏安慰五凤,在过去的一夜里,京城并无半点异变,想来应是康熙皇帝尚好,那一代帝王谢幕的最后时刻,尚未来临。一切应当还来得及。 于是他与五凤并骑,数骑一道往金鱼胡同的方向疾驰。雪后的清晨,京城整齐胡同里的灰墙黑瓦被罩上了一层白色的纯净,街巷显得宁谧静美。但是这一行人全都无心欣赏,打马疾行,争取尽快赶到金鱼胡同。 石咏带着五凤一道,疾驰至金鱼胡同十三阿哥府之时,府上的大管家正在焦灼等候,听见外面蹄声的的,赶紧迎了出来,看见石咏,张口便道:“石大人……”他刚想转述,自家主人已经遣人出去寻找石咏,当时悟过来命石咏一人出门去找五凤等人,这事本就不靠谱。 待看到石咏身后跟着数骑黑衣黑袍的骑者,管家一时骇然,话说不出口,心里只有一个念头:真的……真的寻来了? 石咏浑身僵硬,从马背上直接滑下来,双脚踏在地面上,管家扶了他一把,他才将将站稳,随着五凤等一干人,一起往十三阿哥的外书房里去。 十三阿哥的外书房里此刻聚着不少人。十三阿哥应当是已经经过医治与休整,此刻坐在炕上,双膝以下都盖着一块厚毡。他见到石咏与五凤一道走进来的时候,双眼一亮,似也没想到石咏当真寻到了五凤一道回来。但是此刻十三阿哥什么也没说,只对石咏微微点了点头,随后便沉声对在座的人道:“诸位,今日雍亲王前往天坛祭天,明日亦是如此,明日傍晚祭天毕,雍亲王将直接赶往畅春园,以禀报祭天事宜为名,请见皇上……” 昨夜一场纷纷扬扬的大雪,倒是个“瑞雪兆丰年”的好兆头。然而祭天之事无法中断,雍亲王又不愿对皇父阳奉阴违,便只有等到明晚。 “自从昨日起,皇上在畅春园,可曾露面?”十三阿哥继续问。 “回十三爷的话,”答话的人声音尖细,应当是一位在宫中当值之人,“皇上一直在清溪书屋之中,未尝露面,但有三名太医并一名洋人传教士进入清溪书屋为皇上诊治,除了传教士以外,均有处方。御药房以太医院院判的处方进药,用药后太医院院判再次诊脉,出清溪书屋的时候,面有得色……” 这竟是将畅春园中的所有详情都一一掌握得清楚。石咏暗想,雍亲王这几日连续在南郊祭天,若没有十三阿哥这般事事盯着,那位恐怕真是两眼一抹黑。 石咏一进这外书房,便觉得一股子暖意兜头朝他涌过来,他早已被冻僵了手足与躯体,似乎被一团火点着了似的,烧了起来,鼻端也湿哒哒的。石咏无奈,只得伸衣袖悄悄地拭了拭鼻子,但听见十三阿哥继续问:“可曾有人入清溪书屋向皇上请安?” 石咏听到这里,觉得十三阿哥的声音忽远忽近,几乎难以听清。他努力凝神去听,依稀听见适才那尖细嗓音答道:“敦郡王自上次入内问安之后,一直留在畅春园候见,后来诚亲王、恒亲王、八贝勒、九贝子、十六爷、十七爷等人一一赶到,想要入内请安,均被隆科多挡驾。 石咏听着这些名号,脑海中似乎有一根筋,一直一跳一跳,突突地疼,以至于他费劲地辨识这些人都是谁,越想越是混沌,甚至想不起来恒亲王就是五阿哥,是不久前才与他一道巡仓的世子弘升的亲爹。 那些遥远的人和事,似乎随着周围人声的渐渐模糊离开了石咏的脑海。此刻他再也不用奋起全身之力与寒冷相抗了,甚至他的整个身体都像是一块热炭一样烧灼着,渐渐地他觉得连自己的脑子都被点燃了,他再也没有思考的能力,渐渐地身体也失去了支撑,他整个人就此向前一扑,就此栽倒。 外书房里十三阿哥的说话声骤然停止,接着惊呼一声,“茂行!” 石咏却没有听见这一声。自从他来到这个时空,就一直身体强健,从来没有得过任何疾病,平日里连上风头疼都没有。平日里他总是为这为那,东奔西走,从来不叫苦不叫累,但是这次受寒,却似将他体内积聚了很久的辛劳与损伤全部激发出来,病势汹汹,凶险异常。 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