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些当票,乃是令姐令姐夫典当家产的凭据,也一并由丹济大哥收着的了?”石咏问。他对当票也搁丹济这儿感到很是好奇,通常情况下,不是当票都会自己保管,好等筹够了银子,再尽数赎回的么? 丹济点点头,颇有些伤感地说:“家姐那一点浮财,都当了死当,是我心中不忍,不少是先父留下的东西……想着看看还有什么机会能将东西再帮着赎回来,因此才留在这里的。” 石咏当即“嗯”了一声,继续翻动这些当票。 “哟,这么多人上门,是仗着人多欺侮我家小弟么?”这时候门外进来个浓妆艳抹的妇人,见了贾琏石咏等人,皱着眉头,却也不回避。 这时候丹济赶紧踏上前一步,用身体遮住贾琏那一对文武双刀,不让姐姐看见,并开口叫了一声,“大姐!” 来人正是丹济的大姐丹菁,她进来的时候大约已经在外间听了一阵,知道前因后果,当即冷哼一声,走过来对贾琏石咏等人说:“弟妹是被她自己的陪嫁丫头摔的,关我弟弟什么事?这事儿我们家丹济占着理儿,你们这么多人上门想讹我们家丹济,这事儿没门儿!” “大姑奶奶,您这话说得可太不像话了。”丹济家大厅另一头登时有人回嘴,“若不是您挑唆的绣竹,她怎么敢无法无天到敢对我们小姐动手?” “绣橘?”贾琏冷着一张脸,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给爷站出来,把话说清楚!” 这边说话的正是迎春的贴身丫鬟绣橘,她原本被丹济家关了起来,后来出了换药的事儿,才得以被放出来服侍迎春的。也不知怎么听说姑娘娘家的二爷来了,当即不管不顾地冲出来,径直往堂中一跪,扬着脸望着丹菁,咬着牙道:“我们小姐向来敬重您,您说什么要什么,俱是千依百顺,从未说过一个不字,听说您家中有事,需要银两,我们小姐也开了自己的体己,嫁妆的压箱银子都二话不说借了给您。她对您可算是仁至义尽了吧,可您为何还要百般挑唆绣竹?绣竹对姑爷原没非分之想,您非说得她起了攀附的心,又让她自以为得宠,支使她动小姐的穿戴之物……还有绣荷她们几个,那晚若是您不在府上,我就不信她们会有这胆子去动小姐的药物……” 丹菁走进来,来到绣橘身边,低头看看,嘴角不屑地一提,笑道:“所以说来说去,都是弟妹自己身边的人做出来的事,偏你这不晓事的丫头想要怪到我头上!” 她扬起头,看着贾琏与宝玉,笑道:“这两位是弟妹娘家人吧!两位听得清楚,从头至尾,都是弟妹自己收束不住人,她手底下的人和她自己过不去。还劳我们丹济为她延医问药,累婆母反过来费心照料她,这账,我们还没和你们算,你们竟有脸找到我们家门上?” 迎春当年出嫁的时候,四个陪嫁的丫头之中,只有绣橘一人是从小陪伴到大的,其余甚至连家生子都不是,是出嫁之前不久从人市上买来的。早年间她们上面还有个迎春的乳娘管束,然而迎春的乳娘很快就犯事被荣府处置了。天长日久,这几个丫头之中就有人生出异心,再加上迎春一味懦弱,不免纵容,终于闹出这样的事。 偏生贾琏与宝玉作为迎春的娘家人,遇上这样指责,竟一时被丹菁拿话呛住。 贾琏当着一个女人,自然无法直接用他的文武双刀说事,而宝玉一直缩在石咏背后,喃喃地,石咏只听他说什么,“明珠”,“嫁了人”,“鱼眼珠”之类的。石咏心想,我的宝二爷,这还真不是由得您在这儿感慨发牢骚的时候啊! 这时候石咏踏出一步,翻翻手中的当票,当下冲贾琏笑笑,随即转头对丹济说:“这事儿也凑巧,这当东西啊,当到熟人家里来了!”他随即转身出了丹济家的大厅,向贾琏的长随兴儿吩咐了几句。兴儿得令赶紧去了。 丹菁看到了石咏取走的那叠当票,当即色变,马上说道:“小弟,那些都是死当的当票,怎么你还留着?” “说真的,我可没工夫和你们在这儿穷耗!丹济,”她高声招呼弟弟,“你好歹也是个宗室子弟,在外人面前好歹摆出个宗室子弟的样子来,别让什么三不知的亲戚都把你欺负了去啊!姐姐没有多少能耐,姐姐今日就不多陪你了啊!” 说着丹菁转身就要走,绣橘一见急了,赶紧膝行数步,伸双臂就要抱住丹菁的腿。今日好不容易迎春的娘家来人,能给迎春撑一把腰,她怎么肯轻易将这背后暗地里下黑手坑人的放走? 岂料石咏开口开得更快:“这位夫人,您不能走!” 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