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与人参价值相当的库银没有及时送入内库,就立时会有人在御前告十六阿哥一状,告他懈怠差事,中饱私囊。倒是十六阿哥自然会剥夺人参的处置权,内务府会依旧按照原有分派发卖的方法,向以前这些大户销售人参。 但是他可不能在这里“直言不讳”,只能大致安慰,说:“我王某人得到的消息是,甭管拍卖是十日前还是十日后,总之只要这次人参‘流拍’,我等就能马上得到与以前一样品相与数量的人参,而且可能会有折价优惠。” 王开和晓得,优惠是不大可能的,能买到参就不错了,但若是不应允下来,很有可能他们就没法儿继续这药材生意了。 他的话刚说完,忽然见到人群中坐了一个生面孔,心头一惊,但是脸上不动声色,慢慢凑到生人面前,友善地招呼:“这位爷面生,如今是做哪里的生意?” 这人看着只是个整齐干净的年轻后生,但是细看去,便能发现他一身衣裳料子就价值不菲,头上一顶小帽,帽上镶着祖母绿,拇指上套着扳指,手中持着一柄折扇不徐不疾地慢慢摇着。 “王老板!敝人姓薛,一直在南边做药材生意。今日听说京城医药这一行当但凡有头有脸的,都到这福顺茶楼中相聚。敝人一向羡慕京中人物风流,各位都是目光如炬的行业翘楚,所以今日特地托了与家中有生意往来的药材商,一起过来看看。” 此人说话略带南音,王开和立即相信了。他索性在这一桌坐下来,摸摸对方的底细,当即问:“敢问,薛老板主做那一类药材的生意?” 那薛老板顿了一顿,方才笑道:“王老板客气了,敝人祖上曾跑过海贸,多认得几个做远洋生意的西洋商人,因此做的大多是海外舶来的药品,金鸡纳霜一类。” 王开和登时震惊了,金鸡纳霜据说是西洋传教士带进来的“神药”,专治疟疾,但是市面上数量极少极少,据说是御药房特备,供宫中贵人使用的,民间几乎没有。听薛老板这么说,王开和有些不敢相信,那薛老板却也不以为忤,继续摇着扇子温和地说:“疟疾多见于南方岛屿密林瘴疬滋生之地,南边出产克制这等病症的药物,本是寻常。” 王开和听他说得有条有理,头头是道,登时信了。毕竟外来的和尚会念经,王开和一下子便拉着薛老板,讲起京中药材贸易这一行当的现状:“……薛老板,您听听我们京中这事儿。如今内务府突然搞了一处拍卖出来,我们既不知这法子能不能长久,也不知会不会因为参与了这拍卖得罪了人。这‘拍卖’之法,南边有吗?” 薛老板摇摇头:“南边没有……但是西洋有啊!最早红毛夷人就这么做,后来听说英吉利、法兰西那里的商人都有如此的。” 王开和与众人一道:“哦!” 他们都在猜,毕竟当今皇上与十六阿哥多与西洋传教士往来密切,是不是皇上借鉴了洋人的新鲜法子,拿这药材生意来试的。 “这拍卖之法,总看各位的魄力,与心里想着的那个价儿,且公开竞买,公平公正,为何诸位对此法好像……不大信任?” 王开和当即叹道:“毕竟……毕竟习惯了以前的法子,也知道如何走动与打点,乍一换了方法,我等都有些无所适从。人么,总还是觉得老规矩好。所以我们盼着上头还能换回老规矩去。” 薛老板当即笑道:“内务府竟会因为你们觉得不适应,便换回老规矩?”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地盯着王开和。王开和一张老脸“刷”的一红,硬着头皮点点头,道:“我们这里代表了京城与直隶所有的药材商家,我们的意思,还是盼着上头能听一听。” 那薛老板若有所思了一阵,抬起头望着王开和,盯着看了一会儿,将他看得心头发虚。 “敝人不熟悉京中药材生意,不过到底有两句话想赠与王老板!” “第一件,若是王老板不能确保你们能代表所有的药材商人,还是不要轻易拒绝或是抵制拍卖,回头叫人平白占了便宜。” 这话是正理儿。但是王开和左右望望,很坚定地点点头,道:“我可以确认,若是没法儿召集起这一行当所有有头有脸的人物,我这个行会首脑便是白叫的了。” 药材贸易这一行当自有这一行业的团体组织,有个名称叫做行会,眼下正是王开和任着首脑。他自然清楚,行会网罗了所有行业里有一定体量的商家,若是不在行业中,便是些小鱼小虾米,不足为虑。 “第二件,”薛老板年轻的面孔上浮起莫测高深的微笑,手中折扇收起,笑眯眯地望着此间所有参加此次聚会的人,一个字都不说,眼光慢慢从每个人面孔上扫过。 王开和却一下子就懂了。他晓得对方的意思,是问他能不能控制住此间所有这些前来参加行会的商人。若是人心一致,大家都下定了决心抵制,那没有问题,但若是其中有人反水,那么反水的人就会因此而捡一回大便宜,就如前日钱老板一样。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