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自然都教雍亲王的人打听得一清二楚。雍亲王那边便托人传话,说石咏教得甚好,不仅仅教人学书,也教人孝悌,指点兄弟二人的相处之道。 如此过了大半个月,京城一带已经开春,天气逐渐和暖起来,石咏年轻体健,已经脱去了外面的大毛衣裳。倒是弘历弘昼两个小阿哥,都还穿着领口上镶毛的。 这日石咏先教弘历,然后将弘历放在一旁炕上,让他伏在炕桌上自行习字。另一头他还得顾着弘昼这个小祖宗。 石咏教到一半的时候偶一回头,忽然发现弘历半个身子都伏在炕桌上,一张小脸紧紧贴着书本在那儿看着。石咏吓了一跳,连忙问:“弘历阿哥?” 弘历扭过脸,眯着眼望着石咏:“石师父?” 石咏心想:这难道是……近视了? 他随即取了笔,在纸上写了好些个“山”字,由大至小,指向上下左右不同方向的,寻了浆糊,粘在墙上,然后自己往后退了数步,将将把最小的一个字看得清楚,然后将弘历抱过来,问他能看清哪些字的指向。 弘历歪着头看了半天,只指出来最上面两行。石咏心想:糟糕,别真是近视了。他赶紧问:“四阿哥,你每天晚间习字么?看书么?要花上几个时辰,用什么照明呢?” 弘历不明白石咏为什么这么关心他晚间看书习字的习惯,当下只说:“额娘做针线,我就着她点的蜡烛看会儿书。” 石咏揉揉眉心,心想,没曾想这王府的庶福晋竟然也俭省至此,这样可不行啊! 他可不希望自己教出来一个近视,虽说这世上已经有眼镜儿了,可是…… “师父,”弘历在一旁蛮有把握地问,“听说师父开了家店,店里有种物件儿专门治这种看不清小字的毛病?” 石咏无语:对,他确实,刚刚在京城里张罗了一家眼镜店。因为十三阿哥的玻璃厂那里,已经将光学玻璃制出来了。 可也不能让这么丁点儿的小豆芽戴眼镜儿啊!再说了,弘历现在这状态,应当是假性近视,只要改变弘历的用眼习惯,能掰过来的。 想到这一点,石咏便开口教导弘历,教他用眼卫生:不在光线昏暗的地方看细小的字迹,看书时一定要坐姿端正,保持距离,看一会儿书就要休息一阵;并且教这小娃自己按摩一下相关的穴道,挤按睛明穴什么的。 弘历有些愁眉苦脸,问:“师父,‘近视’真这么麻烦么?我见好些饱学的宿儒都是脸看书时都是贴着书本看的。” 石咏摇头道:“你可不能跟他们比。”他说着比划,“即便是师父做出来的眼镜儿,现在也很沉,戴在鼻梁上戴久了就会压出来两个坑。” 他的玻璃厂现在是做出了光学玻璃,但是眼镜的镜架还是白铜或是黄铜做的,毕竟轻质材料如树脂之类还根本没影儿。再加上光学玻璃本身就有重量,所以眼镜很重,戴久了根本受不了。石咏也不希望弘历这么点儿大的孩子就早早地戴上两只“酒瓶底儿”。 他想了想,记起弘历除了教习满汉文字之外,也有习练骑射的功课,便又劝道:“你不是也挺喜欢跟着武师傅练练骑射什么的么?若是射箭时瞧不准远处的靶子,岂不是也无趣得紧?” 弘历一想也是,以后总不能每次在射箭瞄准靶子的时候,都把那“眼镜儿”给掏出来戴上。他终于晓得了这事儿的严重性,当即点了头答应石咏,一定照师父说的去做。 “回头师父再送你一盏灯,比你额娘点的油灯或是蜡烛都要亮不少,你若晚间实在想看书习字,就点那个。”石咏也不想过分打击弘历的学习积极性,便提出,将早先试制成功的煤油灯送弘历一盏。 这煤油灯在京里,还是极少数几户人家才有的稀罕货。一来是因为“煤油”的货源还不足,薛家已经去广东寻货源去了;二来则是因为十三阿哥心心念念惦记着这是军需,不想在供应军中之前先将这好东西泄露出去,所以如今这“煤油灯”还没有大规模量产,兀自处于不断改进技术,降低成本的研发工作之中。 石咏赠给弘历的这一盏灯,已经比他当初给十三阿哥演示的那一盏灯要精巧得多了:白铜底,玻璃灯罩,一只白铜的灯提手,可提可放。另有一只专门的尖嘴滴壶,用于给灯添加煤油。此外,这盏灯灯座上有一只旋钮可以调节亮度,石咏怕弘历之母钮钴禄氏过于俭省,便特为在旋钮上做了个标记,要弘历以后读书的时候,一定先将油灯调节到此等亮度。 弘历年纪尚小,但是王府长大的孩子,什么人对他是真的好,小孩子心里是门清,当即将石咏所交代的事一一记下,又叫随身侍奉的太监跟着石咏学会了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