着的明黄色荷包如今改成了淡青色的, 可能康熙对刚刚逝去的良妃,稍许抱有那么一点点歉意。 王子腾与七、八名外省进京的督抚大员一道陛见, 自然排位在最后, 直到陛见结束之前,才有机会与康熙皇帝对答上几句。康熙对王子腾没说什么, 只叮嘱他用心办差。 江南一向富庶, 文风鼎盛风流, 一向为朝廷所看重。江南三大织造的贾、史、王三家原本都是天子近臣,下派到地方就是盯着江南的情形,事无巨细皆以密折上报。后来贾氏为避嫌阖家进京, 江宁织造交给旁人, 史家便在三家之中隐隐有为首之势。可是如今,这江南通政司的职务,却又从史家交到了王子腾手里。 王子腾已经是杭州织造任上的第二代,其父王世祥才是当年康熙身边当过差的老人。如今见康熙依旧信任王家, 王子腾少不得做出一副感激涕零的模样,叩谢皇恩。 康熙却在让他们跪安之前,突然盯住了王子腾,冷森森地冒了一句:“立身要正——” 王子腾听见这一句,想起日前在杭州探听到的旧事,心头立即一窒。 事关其父王世祥与老太太窦氏:当年王世祥曾经收用了窦氏身边的一名婢女,窦氏吃醋,因此转脸将人给卖了。这名婢女被发卖的时候已经有了身子,四五个月之后临盆,诞下一名女婴,因是没来历的婢生子,只由王家族里一户家生的户下人收养长大。 王子腾之父王世祥知道这事,但因为这婢女生的是个女儿,所以他也并不在意,任由人自生自灭去了。 哪知待这女孩儿长成,生得温柔娴静,相貌也是不俗,这才教个正白旗的小小武官在随杭州将军上任的时候看上了,强迫王氏的养父养母帮着脱了女儿的奴籍,转眼就娶回京去。 然而这名正白旗武官百密一疏,给王氏脱籍的时候,竟忘了安排给王氏抬旗。这人也倔,一定要将王氏娶了做正妻,不肯委屈心上人做妾,犯了“旗民不婚”的忌讳,并且据说因此与家里闹翻,与兄长一起从族里分了出来。 当时这名正白旗武官曾经追查妻子的身世,一直追到王世祥身上。但王世祥为了自己的“官声”着想,硬是没松口,只说王氏身世存疑,不肯认下。后来那名武官在四川因公殉职,这件事才暂时平息。 如今王世祥已经过世,但是王家老太太窦氏还在。王子腾从父兄手中继承了杭州织造的职务,已有几年,但是听见康熙提起“立身要正”这几个字的时候,还是有些心里没底——要是王氏的旧事翻出来,他家老爷子少不得要落个“治家不严”的名声,老太太则会被冠以“嫉妒”两个字,甚至御史还会弹劾他这个王家现在的当家人。因此当王子腾听说贾家那个侄女婿打发了人来就是查这桩旧事的时候,几乎恨得牙痒痒的,暗骂贾琏这个王家的女婿怎么竟也胳膊肘往外弯。 陛见已毕,王子腾还得留在京中等到万寿节正日子过了之后再南下。他这次上京,除了陛见与贺寿之外,还想帮侄子王仁在京里捐个官,若是能跑到实缺就更好,因此免不了四下里活动,几个亲王郡王,并十六阿哥这个内务府主官那里都没少跑——唯独没去十三阿哥府上请安,这点自然由雍亲王府的“粘竿处”报到了雍亲王耳中,雍亲王那里就一直没松口,王仁便也没跑到实缺。 王子腾翻来覆去地想,实在是没想明白到底是哪儿得罪了这位冷面王了。要知道王家在三大织造当中,是唯一努力将亏空都还上的一家。当初王世祥老爷子在世的时候,王家在杭州也曾数次接驾,那银子便花得跟流水似的。但是王家老爷子谨慎,待户部亏空的事儿一出来,他立即就约束家人子弟,大家一起勒紧裤腰带,还了好些年,才将账目都填平。待到王子腾接过杭州织造的职务,更是谨慎小心,不敢出一点儿岔子,可这究竟是怎么就得罪了雍亲王了呢? ——他可不知道,自己进京之后的那一点“厚此薄彼”,便足以让外冷内热的雍亲王胤禛不待见他了。 石咏则找了个机会,由贾琏引见,拜见王子腾。 王家在京里有一处宅子,王子腾上京,只在自家落脚。这日他正在自家正厅里坐着,一听说来人姓“石”,那张脸就“夸嚓”一声拉下来了。他可不想在这个节骨眼儿上给自己找麻烦。 可实际上,无论王家认不认,石家的二婶王氏,真实的身份就是王子腾的庶妹,石咏的弟弟石喻则是王子腾的内侄,这血缘关系是抹不去的。石咏亲自上门相求,则是为了弟弟的将来着想,不想石喻的母亲一辈子都背着个不明不白的身世;无论王子腾是什么态度,他都要想办法将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