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的性命……” 石咏仿佛有点儿明白,当日他奔走救治十六阿哥的时候,石崇在感慨些什么了。 “说实话,待听了你的话,我才晓得,当日随随便便一句话,竟令你生出赴死之心。”石崇说得异常平静,毕竟当初那些事,已经过了一千多年,血已经不再热,骨肉也早就朽为泥土,而人……也就只剩这点儿幽魂了。 “绿珠,我只说一句,我就只有惭愧,只有悔,只有恨,是我自己,没能护住你,反而让你为我所累。都是我的不是。” 石崇说完,两下里终究安静下来。 石咏耳中只能听见绿珠低低的啜泣声,在他眼前,两只颁瓟斝也不再移动。 妙玉则睁着一双妙目,盯着石咏,等他转述,又看他究竟会提出何等样的要求:他会开口向自己讨要这只颁瓟斝吗?妙玉心想。 哪知石咏突然伸手在桌面上一拍,说:“够了!” 他面前的妙玉以及两只鬼:……? “我虽然没什么资格指责,可依旧觉得你石崇实在是个烂得不得了的大烂人!”石咏实在是太过气愤了——这个石崇,根本就是个法制意识淡漠,只知道挥霍财富与荼毒仆下的大渣男啊! “你骄傲自负,不知收敛,甚至在本朝情势已转,政敌上台,你已明显失势之际,也是一样的张狂无忌,不知回避,这根本是你自找的死路!” 妙玉在石咏对面,看着眼前的这个年轻人额头上青筋都暴出来了,心里突然一阵畅快,觉得石咏骂得分毫不错。 “你所谓的宁为玉碎,不为瓦全,不过就是觉得绿珠是属于你的,你既不能拥有她,旁人也一样没资格拥有她。所以你才出言相激,令她无奈自杀,坠楼而死!” 石崇噤口不言,似乎被石咏一下子给训懵了。 “……这,这位郎君,请……请息怒……” 反倒是绿珠,吓了一大跳之后颤颤巍巍地开口,似乎想要帮石崇说话,被石咏接了口:“这位绿珠姐姐,你竟然还想着帮他说话?” “妾,妾……不是这个意思,”绿珠见石崇被教训得哑口无言,虽然说话结结巴巴的,可还是开口努力为石崇辩解,“石郎,石郎他……” “那时的情形,只有妾这样经过的人才晓得。石郎他……应当没有这个意思,是妾身自觉对不起石郎,又觉前途无望,万万不想落入孙秀那等人手中,激愤之下,才一跃而下……” 石咏冷着声音,只说:“总之都是这个傻子的错,他才是应当好好反省的那一个。” 他说着,一抬手,将石崇那只颁瓟斝收起来,系在腰间,同时向妙玉躬身致意:“实在对不住,在下也不知这个人……这个孤鬼儿竟这么不知悔改,扰了贵,贵府……” 他总不能说“扰了贵府上的鬼的清静”吧。 到最后石咏才改了口,说:“打扰了小师父清修,实在是多有得罪!” 说毕石咏向妙玉深深拜了一拜,起身就走。 妙玉这么凭空看了一场大戏,到现在都还未反应过来,然而见自己所藏的那只“颁瓟斝”兀自留在桌面上,妙玉凝神看了一会儿,突然记起她还会扶乩,没准儿管用,当即命道婆过来帮忙,她自己准备了符纸沙盘,准备扶乩。 石咏走出妙玉寓居的小院,石崇非常兴奋地赞道:“小石咏,你简直是……太神了。” 适才石咏将石崇骂了个狗血淋头,石崇竟然丝毫不以为忤,反而很激动地感谢:“看到没,你骂了我之后,珠儿已经帮着我说话了。女人么,都是刀子嘴豆腐心的,她也就是怨一怨我,如今我求到她面前,她指定不再恼我……” 感情这位,早就做好了一次不成功,就再来一次的准备。 石咏无语:他可不是在帮石崇,刚才他是真心实意,指望这份振聋发聩的呐喊,能够挽救石崇这颗冥顽不灵的心灵。 谁知石崇烦恼的却是另一件事:“我说小石咏啊,你怎么管绿珠叫姐?” 石咏:……啥? “我说这错了辈分啦,绿珠是你姐,那你岂不成了我兄弟?我明明是你祖宗啊!” 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