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府那些衙役们一眼,淡然道,“今天这些差爷们来,想必是为了这件东西。” 石大娘守寡多年,日常为生计操劳,可是骨子里的傲性儿却始终没有丟过,这时见了富达礼,双手将藤箱递了上去,说:“这件东西,石家一直好生保管着。既然顺天府的诸位差爷们这么大阵仗地上门搜查这箱子,想必它非常重要。弟妇相请大伯‘好生’将这只藤箱转交顺天府。石家从未动过贪婪的心思,弟妇自然盼着这案子能够早日水落石出。” 石大娘特为将这件东西托富达礼转交,就是怕路上出什么岔子:这箱子里都是价值不菲的物件儿,回头少了一件,石家便说不清。 正在这时,李寿也从胡同口赶了进来。 这个农家少年体力极好。富达礼和梁志国骑马,他跟在后面疾奔,不过比这两人晚到片刻,跑到石家门口,也不过是微微发喘,脸有些发红而已。 “李寿!”富达礼心里拿定了主意,他知道还得再去顺天府一趟,将石咏那个不着调的傻小子给捞出来。此外这桩案子还涉及石家名誉,他便打算亲自去给顺天府尹施施压,想到这里,他便吩咐石家的长随,“去将你家主母手中的这只藤箱接过来,随本都统和梁佐领一起去顺天府。” 待富达礼与梁志国赶到顺天府的时候,突然听到消息,得知早先那桩“叩阍”的案子,已经不再是由顺天府独家审理。 刑部的掌部阿哥胤禩与大理寺卿赫铄奇俱已赶到。一向与八阿哥交好的九阿哥胤禟十阿哥胤向来看热闹不怕事大的,便也跟了来。顺天府署理府尹王世臣则坐在堂上发愣—— 原本以为只是个老头儿犯倔的小案子,可是眼下一下子就聚了三个阿哥、一位大理寺卿、一个都统、一个佐领……这到底是什么案子啊? 顺天府大牢一日游的石咏,完全不知外面发生了这许多事儿。 他昨夜想得太多,将将到天亮,反而迷迷糊糊地睡着了。直到听见大牢里有了动静,才一惊醒来。 “啧啧啧,那美人儿……那身段,那眉眼……我就跟在梦里一样!” 昨晚守在石咏囚室外面的狱卒正得意洋洋地在跟人炫耀。 “去你的,”另有一名狱卒闻言大笑,伸手将他一推,“老兄睡迷糊了吧?你特么本来就是做梦啊!” 早先那名狱卒一怔,也哈哈哈地笑起来,“也是,只是我个老粗,你就是让我做梦,我也想不到哪个女人能美成那样……” 石咏心想,这梦,怎么听起来有些似曾相识? 下一刻他便没工夫去想这事儿了。顺天府大牢打开,一名幕僚模样的人进来,来到石咏的囚室跟前,自来熟地叫了一声:“石爷?” 石咏起身,整理整理周身的衣物,点头道:“是我!” “哎呀石爷您怎么不早说……” 外面那名幕僚脸上立即堆满了笑,望着石咏,招手命狱卒过来,给他打开了囚室的门,“石爷,若是您在旗的身份一亮,这帮奴才们便有万个胆子,也不敢为难您呀……” 石咏瞪着眼睛,突然想起这茬儿:他沾了父祖的光,好歹是个在旗的,所以顺天府审不了他,只有步军统领衙门才能审理他所涉的案件。 可是石咏这人,压根儿就没有在旗的这份自觉,他从来就不觉得旗人怎么就高人一等了,在这种封建社会里,大家都是大奴才小奴才。见了眼前这名幕僚的嘴脸,石咏忍不住在心里暗暗摇头,他难道得在这样的时空里磋磨余生,待一辈子? 不过随着他身份的揭开,顺天府的人态度前倨后恭,一群狱卒齐齐立在大牢门口欢送石咏,仿佛在欢送特地前来视察的官员。一个个脸上都挂着笑容,心里暗自庆幸昨儿没做出什么苛待了石咏。 少时石咏来到顺天府堂前,他身旁那位幕僚开口说道:“石大人,我们府的大人,实在不是审您,而是知道您经过些事儿,请您到堂上,我们大人在审案之余,也可以问一问,听听您的意见。” 顺天府所有人都将身段放低,现在根本不提羁押石咏到堂的事儿了,如今他完全是个证人。 可是上了堂,石咏也很是吃惊,座上三个神态各异的皇子阿哥,一个大理寺卿,一个顺天府尹,外加他本旗的佐领,和他本家的大伯父。 石咏少不得一一打千见礼,悄悄打量各人的容貌神态。 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