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政司此举的确有违成例,因此无论通政司是自作主张还是另有人指使,这个位置上的人都保不住了。 “刚才皇阿玛提起旧案,儿臣立即派人去查过,通政司主事称,案发时顺天府尹是陆明远陆大人,上个月刚刚因病乞休,如今正由王世臣大人署任。通政司只道是府尹大人已经换过,应当不会徇私,这才……” 胤禩说这话的时候,心中直叫可惜。通政司彭大鹤,正是他得用的人,而且卡在这么一个看似不显眼,实则很重要的位置上,是他整个朝中布局至关重要的一枚棋子,竟然为了小小一桩叩阍的案子,就要被拿掉了。 “有人奏登闻鼓,你这个掌管刑部的阿哥,竟然会不知道?任由通政司胡来?”康熙听了胤禩的解释,虽说能自圆其说,可康熙心里还是不舒坦,“叫彭大鹤上折子自辩!” 康熙说完,低头翻阅当初那桩“赝鼎”案的案卷,看到原告赵德裕的年岁,这位九五之尊的心,就径直往原告那里偏——赵老爷子,今年五十九,与他同岁。 时人常说“逢九是个坎儿”,赵德裕老爷子就是这样,五十九岁奏了登闻鼓,按例二十杖下去,不死也要脱层皮,若不是真有莫大的冤屈,这又何苦来?而顺天府尹虽说换了人署理,可按照常理,署理官员不会愿意在这么一个临时的职位上,得罪上一任官员,推翻旧案的结论。 康熙一想到这里,眼光森冷,立即向胤禩那里转过去,低低地“哼”了一声。 胤禩一个哆嗦,不敢抬头,背心开始冒汗,冷汗在里衣上慢慢洇开。 康熙看完案卷,随手推到一边,伸手揉揉眉心,冷哼一声道:“这桩案子,就叫顺天府去审,朕倒要看,顺天府到底怎么审上一任审过的案子!” 胤禩伏在地上应了。康熙瞅了瞅他,又补了一句:“你和大理寺卿,过去一道看着,就看这顺天府尹到底怎么样地审!” 胤禩应了,随即跪安,一面从乾清宫中退出去,一面暗自琢磨,这虽然是“击鼓鸣冤”,可却不是什么大案,怎么这么快就上达天听了呢?究竟是什么人把这事儿给捅到皇上面前的? 他可不知道,此刻在乾清宫中,康熙又传了十六阿哥来问:“这件案子,究竟又是怎么和你内务府的属下扯上关系的?” 顺天府那边,尚且不知道宫中已经对此案另有安排。顺天府署理府尹王世臣见手上赵德裕与石咏的两件案子互有关联,便下令两案一起审理。 在审理之前,有一件重要证物还未到堂,因此王世臣点了差役去椿树胡同石家,将山西会馆掌柜与伙计口中的那只藤箱取来。 这只藤箱,就是赵龄石状告石咏所侵吞的“财物”。这赵龄石口口声声,说这只藤箱是他父亲赵德裕多年所藏的书画珍品,后来被石咏用一小锭金子所换,交易显失公平,而石咏诱骗赵德裕贱卖这只藤箱,明显居心不良。 而赵龄石甚至还整理出了石咏换走的那只箱子里的书画清单,据他说,当初老爷子购入的时候,这些书画就至少值五千两上下,这许多年过去,不少物件儿都有升值,现在的估价,在八千至一万两之间。 王世臣觉得这件案子较赵德裕诉冷子兴的那件“赝鼎”案要简单得多,于是打算将这件案子先审过。人犯石咏昨日就已经由衙役拘来,暂时关押在顺天府的大牢里。王世臣只随意命人去问了石咏的籍贯和住址,知道是直隶人士,住在外城琉璃厂附近,便发了签,指使差役前往椿树胡同去提那只藤箱。 差役们都特别喜欢这种差事:这和抄家差不多啊,翻箱倒柜地将人犯私藏的证物“抄”出来,他们自然也能顺手牵羊,多牵一点儿财物。就在一年之前,他们就这样“抄”了山西会馆里赵老爷子的住所,除了抄没罚金之外,还抄出不少银两,全让他们私分了。 “嘿嘿,托老爷子的福,咱们今天又要发财了!”带头的衙役想起去年的经历,忍不住嘴角上翘,带着一队人雄赳赳地就去了椿树胡同。 “开门了!”顺天府衙役震天价地拍着石家小院的院门,“顺天府办差,快开门!” 石家小院的院门未开,反倒是椿树胡同的邻里们纷纷出了门,齐聚在石家小院门外,什么话都不说,只是默默地看着衙役们。 “什么鬼?”领头的衙役咒骂一声,返身继续敲石家的院门,“砰砰砰”敲得山响,“顺天府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