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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9节


?魏珠一听,心想:无趣……这两个字,形容得还是蛮贴切的。

    听到这里,他便不再多说什么,只叹了口气,对石咏说:“石大人,在这宫中毕竟还是存了敬畏之心才好啊!”

    石咏点点头,说:“是呀,举头三尺有神明,我能在这里当差执役,已经是上天眷顾,不敢再多奢望,只盼着将本分做好便罢了!”

    他这话完全是真情实感,然而魏珠听在心里,却别有一番思量。

    在宫中执役久了,魏珠看人眼睛最毒,石咏说话是真心实意,还是矫情掩饰,魏珠只消一耳朵就能听出来。再加上眼见着石咏身上的官服是件旧的,袖口与肘部都有磨损的痕迹,再联想到石咏这点儿年纪,还要在这大冬夜里还苦哈哈地值夜,便知他不是什么高门富户出身,估计只是运气,才补了这个“笔帖式”的职位罢了。

    听着石咏的话,魏珠大致认定了石咏的出身与性格,脸上却一点儿也不露,径直带着石咏,穿过宫巷,来到养心殿造办处门前。

    造办处早已落锁,魏珠却有钥匙。他命石咏帮他提着灯笼,自己将腰上那一大串钥匙翻了一遍,找出一柄,开了锁。两人一起进去,石咏轻声指点,魏珠便带他前去金银器匠作处。

    康熙年间,内务府造办处还未单独设置“做钟处”,因此与宫中钟表有关的匠人只被编在金银器作坊里。

    石咏通过早先几天的差事,已经将造办处各处的人员构成完全摸熟,知道每个作坊的具体分工,也知道他们的工具家伙事儿都放在哪里。

    魏珠寻了钥匙,开了金银器匠作处的房门,石咏很快便在一只抽屉里找到了他想要的工具:各种大小的改锥,平口的、十字的、六棱的……外加不同大小的镊子,盛在一只长而扁平的漆面木盒里。

    “这些就够了吗?”魏珠见石咏只取了这一只盒子,开口询问:“要不要多带些,回头若是落下了什么,可绝没有功夫再让你跑这一趟了!”

    石咏点点头:“副总管放心,这个我省得。”

    不过他又想起什么,对魏珠说:“魏副总管,我丑话可说在前头。若是那具座钟真的只是发条上太紧因此停了,我准保给你修好。但是若是有什么别的缘故,或是曾被旁人动了什么手脚,我是没法儿保证在寅正之前给你修完的。回头该报修的,还是得往造办处报修!”

    修复钟表这种精密又精美的文物,石咏并不算是太擅长,尤其是那种到点报时会奏乐会有人物出来活动的那种自鸣钟,以前他在研究院的时候只有站在一旁,看着师兄们动手的份儿。

    然而眼下他需要“修理”的这一只自鸣钟,一来工艺并不复杂,二来也不是什么大毛病,只要松一松发条就行。石咏小时候喜欢动手,家里给他买的一只古典机械闹钟曾被他拆了装,装了拆过无数次,因此松发条对他来说实在不在话下。

    可是石咏还是觉得有些蹊跷,小徐头一回给钟上发条,怎么就会上得太紧,以至于连钟都停了?

    他这说的是大实话,可是“旁人动手脚”那几个字,却戳到了魏珠的痛处。这名御前近身服侍的副总管闻言冷了脸,一声不吭地紧紧盯着石咏,仿佛对方脸上长了花儿似的。

    魏珠盯着石咏,石咏也不客气地望着他,这才忽然觉得,魏珠和小徐这对师徒,长得颇有几分相似。

    此人身量与石咏差不多高,面白无须,但是面庞轮廓颇为阳刚,没有阴柔之气,只是这时他紧紧盯着石咏,眼光颇为阴鸷。石咏将小田小徐等人都当寻常少年看待,自然也将魏珠当正常人看待。见到魏珠盯着自己,石咏便平静地将双手一摊,说:“副总管,咱们要不要赶紧?这时间可不等人啊!”

    魏珠登时将眼光一收,神情再度恢复那副冷静自持,平静无波的样子,当即带着石咏出了造办处,回身将门锁落了,两人循原路返回,穿过隆宗门,回到乾清宫侧小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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