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礼也不要,伴读也不愿做,”佟氏一面数落一面奚落,“他石家不是有钱么,有钱送哥儿拜师上学,难道就没钱给姑奶奶添妆?” 瓜尔佳氏在一旁听得无语,心里颇有些后悔早先听了佟氏的话,下了帖子邀石大娘上门。 石大娘一回家,就从箱子里翻出那枚五两的金锭子,交给石咏:“咏哥儿明天上街寻摸寻摸,去置办些什么,贺你堂姑姑新婚。” 石咏看着母亲手里的金锭,说:“娘,不用动这个,我那儿还有点儿碎银子。” 石大娘摇摇头,看看这金锭子,下了决心:“去,将这些钱都花了,淘换些适合给新娘子添妆的好东西。对瓶对碗,或是成对的书画条幅,都成的。” 石咏吓了一跳:“要一下花掉这五十两?” 这才刚刚有点儿起色,这五十两一花,他老石家,立马就又一穷二白了。 “没办法!”石大娘咬了咬下唇,“你堂姑姑毕竟是要嫁入皇家的,咱家要是从来没听说过这事儿倒罢了,既然知道了,就总得出点儿力。” 石咏还是皱着眉头。 他觉得母亲说来说去,都是为了一点儿面子,为了这么点儿面子,牺牲这么多里子……他们又不是什么宽裕人家,值得吗? 然而石大娘却不觉得有什么不值得的。 她们在旗的人家,于这人情往来上头,极为讲究。亲疏远近,对应礼物厚薄,简直是一门学问。 然而这一件事上,石大娘如此下定决心,更多还是觉得二福晋又是可敬又是可惜,因此对于十五福晋入宫之事,也想要好好出一份力。 石大娘望了望石咏,说:“咏哥儿,你这渐渐也大了,以后当差娶媳妇儿,怎么着都绕不过伯爵府那里。既然绕不过,倒不如早早开始走动起来,这件事儿上,娘实实是不愿旁人戳咱家的脊梁骨。” 石咏看看母亲手里的那锭金子,终于还是点了点头。 虽说他一时还没法儿认同母亲对与“礼尚往来”的这种观念,但既然石大娘拿定了主意,他就去照办。反正家里的女性长辈决定怎么花钱,而他,该是想着怎么赚钱的那个才是。 拿定主意,石咏便揣了这锭金子,直接去琉璃厂。 在琉璃厂混着的时间多了,石咏早已将各间铺子的情况摸熟了,知道上哪儿能淘换到又光鲜又实惠的古董玩器。他四下里转了转,在一件专卖“硬彩”的古玩铺子里挑中了一对美人耸肩瓶1。 这对美人耸肩瓶器型线条流畅,釉彩灿烂,瓶身上绘着“喜上眉梢”,给人添妆,寓意很合适。虽无款识,但是行家都看得出是一件宣德年间的民窑精品。然而吃亏就吃亏在是民窑而无款识,所以要价便宜,只要六十两,被石咏砍价砍到五十,店老板还没点头,石咏却也还在犹豫。 正僵持不下的时候,只听铺子外面一阵喧哗:“来人,将这只鼎作为‘证物’拖走!” 石咏向铺子主人道了声“麻烦”,转身掀了帘子出铺子。一看左近的山西会馆门前,几个差役正将前日里见过的那只“南朝鼎”用绳子捆着,往一只平板车上挪。 旁边有人在议论:“唉……赵老爷子原本想买只鼎,如今看来,却是买气受了。” 石咏呆了片刻,赶紧走到差役身旁,大声说:“差爷们小心些……对对对,这鼎的重心在这头,扶这里,千万别摔着它了。虽说是青铜的古物件儿,可也不能轻易摔着……” 听着石咏这年轻小伙子在一旁锣拢钜勖谴蠖嘣蟀籽邸f街傅愕枚级裕钜勖撬忱馔干狭税宄担纸卫卫u诔瞪稀n椎囊幻钜鄄潘盗耍骸靶缍韫 石咏压根儿没机会安慰这古鼎两句,就见着古鼎被绑着从眼前经过。石咏依稀听见这只鼎极其无奈地叹了口气,说:“怎么又来了……” 看来因为这古鼎而起的纠纷,也不是头一遭了。 早先他与武则天的宝镜谈起这座古鼎,宝镜觉得虽说以前石咏只能和亲手修过的古物件交流,但是南朝传下来的千年古鼎,俯仰于天地之间,这鼎本身便有了灵性,不同于宝镜、金盘、香囊之类是主人的灵性附在器物之上,这只鼎本身就是有灵的。 所以石咏才得以和这古鼎交谈。 只可惜,匆匆见过一面之后古鼎便被卷入纷争——要命的是,这古鼎还一副很有经验的样子…… 石咏有些无语,赶紧去打听事情的始末。 原来他私下里找赵老爷子谈过之后,赵老爷子真的请了好几位研究金石的专家,最后众人还是从铭文上入手,认定这鼎不是周鼎。 于是赵老爷子去找冷子兴,要退了这只鼎,拿回定金。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