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忌惮的冷子兴偏偏又是周瑞的女婿。石咏自然不会对王平有什么好脸色。王平见石咏年纪小,怕是结交了也没有什么用处,便也淡了。 石咏看看天色不早,便央了李大牛帮忙,寻了一趟进城的车驾,哥儿两个坐了,辞别李家人,慢慢往城里赶。 早先在树村里,弟弟石喻简直是甩脱了一切束缚,撒欢儿似的和庆儿一起疯玩,到了这要离别的时候,石喻反而安安静静地坐在车上,望着回城的方向。 石咏问他怎么了,石喻只说:“早先想痛痛快快地玩儿一阵,等到真玩了个爽快,却觉得也就这样。大哥,弟弟倒有点儿惦念起夫子和鸿祯了。” 石咏心里暗自吁了一口气。 弟弟石喻想要放松一回,他没有“堵”,反而选择了“疏”,让石喻痛痛快快地松快了一回,玩过之后,石喻反而又惦记起学塾的好儿来。 这哥儿俩就这么坐在大车上,晃悠晃悠着回城去,忽听后面远处有人高声呼喝。大车的车夫赶紧将车赶到道旁。 车夫告诉石咏,这是经常在官道上疾驰传递消息文书的驿吏。 石咏自然不知道这驿吏传递的是什么消息。他至多只是好奇,并不怎么关心,自然也不晓得这个消息传到京中,会令无数人或畏惧、或叹息、或蠢蠢欲动、或长舒一口气……因为这只靴子,终于落下来了。 第30章 康熙五十一年秋,康熙帝自塞外回京,立即诏谕诸子群臣,“皇太子胤i,自复立以来,狂疾未除,大失人心。祖宗弘业,断不可托付此人。” 皇太子胤i尚在襁褓之中就被立为太子,却是废了又立,立了再废。二废之后,康熙帝下旨圈禁太子。只不过这太子二废的风声由来已久,自早先“托合台会饮案”之后,众人心里都明白太子大势已去,二废只是早晚的事儿。 即便如此,永顺胡同忠勇伯爵府那里,较之从前,更是门庭冷落。 毕竟以前还是太子妻族,现在啥都不是了。 红线胡同这边,石家即便住在外城,京里的百姓对于“废立”这样的大事还是极为敏感。石咏的母亲石大娘听说这个消息,只深深地叹了口气。 “太子妃娘娘,这……可惜了。” 石大娘嫁入石家的时候,曾经见过当时的太子妃一面,印象绝佳,是个极贤惠知礼的女子。只是嫁入皇家,便意味着命运再也不由自主,将随皇权之争起起伏伏……而如今,却似乎是尘埃落定了。 “咏哥儿,永顺胡同那里,只怕如今日子难过的。你若是能寻个什么由头,去走动走动,问个安。”石大娘吩咐石咏。 “是,娘!”石咏应下,“只是,寻什么由头好呢?” 娘儿俩一起犯了愁:两家多年不走动,空口白牙地,贸然上门也不大好。 “罢了,等年节的时候,娘再想个由头,过去永顺胡同那边看看吧!”石大娘叹了口气。 正当这时,石咏收到了贾琏送来的帖子,他过二十岁生日,寿宴之外,又私下邀了几位相熟的好友与亲眷,在前门一家酒家里吃酒,特地也请石咏过去。 送帖子过来的是个小厮,叫做兴儿的,再三向石咏相请:“我们二爷说了,务必请石爷赏脸。贺礼什么的,都是不必的,二爷不兴这些个虚礼儿。” 石咏见贾琏盛情相邀,又多方为他考虑,自然不好推却,点头应了,说是到时必去的。他又揣了点儿钱,去琉璃厂淘换了一只西洋舶来的鼻烟壶。那只鼻烟壶完好,只是金属壶盖有些旧了,卖家要价不高。 石咏将鼻烟壶带回来,将金属壶盖重新打磨之后,又细细上了一层金漆,鼻烟壶看起来立即光鲜了十分,用个锦盒一装,立即拿得出手了。 这天他按时辰赶到了前门那家酒楼,报了贾琏的名字,小儿当即带他去了楼上的雅间,到的时候,雅间里已经坐了七八人,连唱曲的姐儿与唱戏的伶人,都已经到了。 石咏奉上贺礼,然后又向贾琏郑重拜了寿,这才准备入座。 他一回头,见众人看着自己的眼光多有些不同,又见在座诸人,都是锦袍玉带、美服华冠的打扮,唯独他只是一身布衣而已,因此与座之人看他的眼光,也多带了些吃惊与打量。 石咏一愣,正琢磨这席上的座次,却被贾琏一拉,拉到身边位置上坐了。 “诸位切莫以衣冠看人,我这位石兄弟,年纪虽轻,可是个能摆弄金石古玩的行家!” 贾琏说着向石咏飞个眼神,拍拍他的肩,又介绍起与座诸人。 贾琏这日请的,大多是他贾家的兄弟与亲眷。头一个就是他荣府二房的堂兄弟宝玉。 石咏忙不迭地起身,与这鼎鼎大名的贾宝玉见礼,心中同时暗暗地道:“果然是一副好皮囊!” 此时的宝玉,不过九岁十岁的模样,身量还未长成,但是生得唇红齿白,眉眼俊俏。石咏与他见过礼,心里暗想,这么点儿大的孩子,接触在酒楼里吃酒听曲儿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