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排士兵的钩镰已经向着战马胸前的铠甲砸去! 那是精工细造,由冀州最好的铁匠一片片打出来的甲衣,比士兵的铁甲更加精细兼顾,即使矛尖戳上也不能轻易伤及分毫。 但冲锋时被照着胸口这么狠狠地来一下,战马自然嘶鸣停步,甚至吃痛扬起前蹄,再重重地踩下去! 第三排的钩镰枪正是那时勾上裸露在外,相对脆弱的马腿。 先以钩子勾住,再用力拉扯,以锋刃切割! 一片片的嘶鸣声如山峦震动,响彻战场,有骑兵被阻,待要向前,已经被七八柄钩镰扯下了马! ——他是死不足惜的!他一人倒下时,已杀了七八名青州兵,他身后还有数百同袍,他们会源源不断地冲击阵线,直至将敌军的斗志彻底冲垮! ——他们会为他报仇! 当数不清的刀剑劈向他时,那个马铠兵如此坦然地躺在土地上,他甚至还能用最后的力气将目光投向刀剑之外的远处。 为他报仇的人并没有来。 在最前排的马铠兵渐渐跑起来,并带着这无与伦比的压迫力撞向钩镶营时,张辽的并州骑兵也跑了起来。 那的确是袁绍军中最好的马,高大结实,膘肥体壮,如果卸下马铠,露出的皮毛毫无疑问也是明光铮亮的。 因此袁绍不吝惜将士,不吝惜粮草,更不吝惜民夫,却独独只吝惜这支骑兵,缘由自然在此。 它们被留到现在,投入战场不是为了扩大战果,一锤定音,而是紧急之下靠它扭转中军的失利,却更体现出它的价值。 当它们跑起来时,马蹄是沉重的,同时又是轻盈的。沉重在它们身上的负担,轻盈在它们此时的体力。 而张辽的骑兵正好相反。 这支并州骑兵刚刚经历过一场大战,许多战马伤势未愈,现在又被带上了战场。 它们当中有些跑起来略跛,有些在加速时喘得厉害。 它们还没有变成老马,但已经开始加速燃烧自己的生命。 张辽的骑兵也是如此,身上尚有伤未愈,俯下胸膛时有伤口崩裂,鲜血渗出,渐渐染红铠甲内衬,他们一样察觉不到。 有风裹着他们,推着他们,向着他们既定的目标而行。 有拱卫中军的轻骑兵向他们而来,有弩手张开机括,有人中箭,也有战马中箭,而后有人从马上滚落下来,滚落在渐渐泛出一抹绿意的泥土里。 但更多的轻骑兵已经冲到那支被马铠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兵马面前! 马槊撞上铠甲,战马撞上另一匹战马,有人被撞下马,也有马被撞翻在地。 但轻骑兵的马尚可翻身努力爬起来,披了马铠的战马却无能为力,保护它的铠甲在这一瞬变成了桎梏它的枷锁。 有人大声呼喝,向后面的骑兵示警。 有重骑兵绕行,有轻骑兵扑上来救援,有冀州人在扶起自己战马时被并州人一刀剁了头颅,有并州人想要重新上马却被冀州人一槊从后背刺穿到前胸。 当然,所有人都不瞎。 有并州骑兵想要围堵马铠兵的统领,自然有人也就看到了那面跟着黑马武将驰骋拼杀的大旗。 ——他们都看到了对方骑兵中那个铠甲格外不同,盔上有缨的人。 ——杀了高干,马铠兵就失去了统领! ——杀了张辽,哪怕同归于尽,这份荣耀也能让自己天下闻名! 他们正是如此一层裹着一层,像流动的血,凝结的风,在这片平原上为了各自胜利而缠斗在一起。 钩镰营正是在那时得以重整阵线,令第四排第五排的士兵向前,渐渐向外扩散,用人肉重新筑成了这道拒马线。 袁绍的中军也正是此时开始渐渐围上来的。 已经被冲散的士兵尚需时间回到自己营的阵中,但冀州军的中军如此厚重,除却被冲散的部分,尚有阵容齐整的兵马,有金钲战鼓,有令旗高呼,在片刻之后,他们又向她而来了。 陆悬鱼眯着眼睛看了一会儿。 袁绍的大纛离她还有百余步的距离。 即使在这样危急时刻,仍然一动未动,而在她的敌友当中,无论是曹操孙策,还是自家主公,决胜之战打到这个地步,他们都是有亲临战阵,抄家伙跟她决一血战的勇气的。 这甚至不是莽撞,不是武夫的一腔血勇,而是到了这种境地,智谋与心机都已经失去了效力! 她所能倚靠的,是她的士兵,袁绍也是如此。 他必须将大纛前移,必须同他的本部兵马在一起,必须手持长剑,振臂高呼,给他的士兵无穷的力量和勇气。 但他什么都没做。 因此中军的反应总是慢了一拍,来阻击她的兵马也总是以千人为单位。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