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内外除了军营,自然还有做生意的商贾凑上来,想方设法要赚一点钱。 她虽然在不认识的人面前很讨嫌,但只要找个肉饼摊子的破草席坐下,点一份最贵的套餐,自然就有人与她攀谈了。 “造士是大将军的青州兵吧?” “怎么看出来的?造士说笑,大将军的兵和刘使君的兵很不一样,一看就知道了。” “大将军的青州兵好吃肉,但不好吃酒。” “不错,不错,刘使君确实禁了私酿,这不是……也有门路嘛。” “岂止!徐·州兵岂是好酒,那是好酗酒!尤其前番打熟了回来,总有人偷偷跑出来买酒吃,吃死的都有几个呢!好歹刘使君又胜了一场,据说多亏了一位叫刘琰的高明之士襄助哇!” “现今?现今僵持着,每日里都有人吃多了酒,哭一场,闹一场,醉醺醺被拖回去打的有,一个不小心打死了的也有,或有那等压根没被巡营的士兵找到,过几日才在阴沟里捞起来的也有。” ……士气低迷时,士兵非常常见的一个表现。 她营里营外转了几圈,亲眼见到抱怨的,听说过酗酒的,翻士兵的死亡档案发现还有自残想骗归乡,结果伤口感染没挺到回家的。 尤其这些士兵还会偷偷把酒带进营里,喝着喝着开始嚎啕大哭,一个哭带着一群哭,军法官干脆砍了几个人的脑袋,总算让他们不哭了。 人比人当死,货比货该扔,随地便溺的在这些人里竟然还算表现相当不错的。 她能苛责他们什么呢? 死亡已经充斥着他们的头脑。 那黑色的山与黑色的河就在他们眼前,曾与他们并肩作战的同袍站在幽影里,用空洞的眼睛注视着他们,用破碎的喉咙呼唤他们,用一根根残缺不全的手指徒劳地想要拉扯住他们,最终将他们全部留下。 他们是那样恐惧死亡,而她要驱赶他们,强迫他们面对死亡。 以目前的形势来看,袁绍是铁了心要在柘城决战,这意味着她很难将刘备的军队带离柘城。 她必须面对袁绍。 她的士兵则必须面对这个熟悉的战场——熟悉到了他们听着鼓声,一步步走上前去时,脚下很可能还会踩到自己同袍尚未收敛,正在缓慢腐烂的尸骨的程度。 司马懿回营时发现,他的主君终于从刘备的军营里出来了,正在专心看公文。 有风吹过,灯盏里的烛火忽明忽暗,整个中军帐的影子也跟着忽明忽暗。 她坐在案后,正一项项比对计算着什么,一点也没被这阵寒风所影响到,似乎也没注意到门口亲兵的通报。 那张素净而平淡的脸上,只有眉头微微皱起,忽然又从一旁抽出了一张纸,记录着什么。 司马懿站在门口,小心打量了她一会儿,心里诧异极了。 哪怕是一个庸将,也要对自己的士兵有最基本的了解,因此陆廉接手了刘备的兵马,就一定会去营中探查士兵的状态与士气。 但士气怎么可能好? 刘备可不是孔融那种不知兵的高士,他自己就是一老革,但凡能打得下去,他就不会交权了啊! 刘备都觉得打不下去只能让贤了,那士气成什么样不是明摆着吗? 那些整日整夜哭泣的士兵,那些已经不再将攒下的犒赏送去家中,而是挥霍一空的士兵,那些四处寻找妓妇,醉生梦死的士兵,对于一支士气低落的军队来说,都是其中相当体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