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鼓声外也再没有别的话语声响。 那些世家子就站在门口,脸色发白地看着这一幕。 沮授不曾发一言!却已经将话讲尽了! 这个有名望,却也以性格温厚稳重闻名的文士在这一刻,已无声地用行动将邺城所有阀阅世家都羞辱了一遍! 你们的血统,你们的郡望,你们的父祖,你们的学识,此刻都在因你们的怯懦而蒙羞! 你们枉称名门,枉立阀阅,你们的品德与勇气,连最低贱的黔首与奴仆都不如! 懦夫!懦夫!懦夫! 忽然有人从门内跌跌撞撞地狂奔而出,撩袍跪地,狠狠地给审配行了一个大礼。 审配自然是看不到的,沮授也像看不到一样,轺车继续向前,没有片刻停留,可是行过礼之后的人却拔出佩剑,跟了上去! 有年轻郎君紧张地看着家中发须皆白的大父,看他整了整衣冠,拿起鸠杖,步履蹒跚地走出去。 于是身着戎装的郎君们立刻也跟了上去。 一家一户,足有数百人之众。 每一个走在队伍里的士人都不曾开口。 每一个走在队伍里的士人都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真不愧是审配! 何人能如他这样独断,何人能如他这样决绝!活着时专横跋扈也就罢了,死也死得这样慷慨壮烈! 有了第一户,就有第一户,第三户。 无数火把点了起来,将整座邺城照亮! 无数兵戈与铠甲碰撞,连成一片冰冷又炽烈的光! 他们的目光时不时会望向那片光的尽处,那个平静躺在轺车上的人。 他们似乎很想骂他一句,骂他不自量力,骂他不知保命,可他们最后的感慨却只有一句话: “此真烈士也!” 有审正南在,城中何人还敢龟缩家中! “审配死了!还有沮授在!”刘氏尖叫起来,“三郎,你是不必去的!” “若是沮授也死了呢?”袁尚问道。 “死便死了!既食君禄,忠贞死节是他们应该应分的!” 袁尚愣怔了一会儿,“我父留我镇守邺城,我岂非更应出府迎战?” “我儿何其愚也!”刘氏死死抓着儿子的袍角,“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你父的家业将来全要交在你手上!你若此刻去了,你若……你……” 她的声音因哽咽而说不下去,于是这个美少年不得不弯下腰,扶起哭倒在地的母亲。 “三郎,三郎,纵使曹贼势大……你去……你去西城门走了便是……”刘氏哭倒在地,“你怎么能……” 有妇人自幽暗处端着铜灯走出。 “阿母,三郎今夜不去,河北士庶将视他为稚童,”妇人温柔地问道,“若大人亦作此想,又当如何?” 她讲得确实已很温柔。 若袁尚迟迟不出现,他在父兄面前如何立足?在河北世家面前又该如何立足? 若他只想当一个无忧无虑的幼子,谁也不会苛责他。 但,他想么? 刘氏癫狂的哭声忽然止住了,袁尚轻轻扯开了她捉着的袍角。 她愤怒地盯着那个举着灯盏的年轻妇人,却终究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这场争夺城门的战争规模并不很大。 曹操方有五千精兵,五千民夫,邺城三面城墙各留一千守军,剩余不足四千兵都被送往了东城门。 在审配死后,曹操一鼓作气,攻进了城中。他目标非常明确,想要迅速进兵,一鼓作气拿下袁府,控制住袁绍的家眷,尤其是袁尚和沮授。只要这两个人在他手中,整个邺城在袁绍回来之前都会是瘫痪状态! ……不,岂止邺城!岂止魏郡,岂止冀州!整个河北都会因为邺城沦陷而陷入瘫痪! 袁绍给河北世家开出的价码,他曹孟德很难开出,但他有信心在袁绍回来之前恩威并施,令冀州士族不敢轻举妄动,并迅速收拢起一支军队。 接下来他的选择就多了。 他可以和本初谈判,他甚至可以信誓旦旦表示自己不会与刘备媾和……但他可以遣使去下邳,他可不是与刘备谈判!他家世代忠臣,他事上以忠,这一点毛病都没有! 到时候逐鹿中原的诸侯中,还会有他曹孟德的一席之地!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