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顿絮叨也没强到哪里去。 ……要是出点什么事就好了。这个矮小又苦恼的小贩这样想,当然不能是他出事,最好是贵人们出点什么大事! 那种全城的老百姓都瞠目结舌,甚至吓得魂飞魄散,过后至少能拿来说半个月嘴的大事!他家妇人顶顶喜欢说话,不管纺线织布都要和左邻右舍的妇人凑在一起,叽叽喳喳个没完—— 这个小货郎蹲在路边,一边想着这种不着边际的白日梦,一边等待农人拿了钱,再穿过田间那条小路跑过来的时候,石子忽然跳了跳。 风都没有,石子是怎么自己跳起来的? 他这样疑惑地思考时,大地开始了更加有力的震颤! 一群骑兵像风一样,从他的面前冲了过去! 这个可怜的男人过了很久才意识到,他所有没有卖出去的货物——最要命的是那几条绣了花的头巾——都被马蹄带起来的狂风给吹散了! 他捂着嘴,不敢哭也不敢叫,忙忙地跑去追逐那几条头巾时,那个小村庄里所有的农人都跑了出来,惊吓地望着骑兵奔驰的方向—— 是繁阳城呀!要出大事了! 这位一身铠甲,眉目冷肃的将军骑在马上,居高临下地望着那个将腰弯得很深的县令时,令长一瞬间感觉到后背上起了密密麻麻的冷汗。 “你是繁阳令长?” “是,是,在下……” “你们的守军呢?”张辽问道,“就这么让我进城了?” ……这个问题就不是很好回答。 因此这位令长在心里悄悄地骂了一句马背上的这位将军。 看长相气度都很拿得出手,怎么脑子这样不中用! “此城为孟岱孟监军所领,城中原有守军两千,”他吞吞吐吐地说道,“今日领命而去……” “除他们之外,没有别的守军了?” 令长老实地摇摇头,“南北两城门各有五十卫士,分作两班,不足拒将军天兵。” 将军身后的骑士们在窃窃私语。 ……用他听不明白的并州话。 “你这城中,”青年将军问道,“可囤了粮草?” 令长心中早就盘算过了,现下立刻从善如流,“有!城中尚有军粮四万石。” “有民夫?” “也有!也有!”他小心地回答道,“随时听从将军吩咐。” “既如此,”青年将军笑道,“我不杀你的人,也不烧你的城,你派些民夫,连夜将粮草装车,跟我同去便是!” 天色已经完全暗下去了,但火把点亮了一条街,从粮仓直到南城门,火光如流淌的长河,到处都是民夫,到处都是辎车,到处都是被牵出来还有点不太情愿的骡马。 在这座小城里,这些畜生是唯一能够自由表达心中不满的存在,因此令长注视着它们喷气尥蹶子时,心中还油然而生了一股羡慕。 “就这么把军粮送出去了?”县丞站在身后,小声地嘀咕了起来。 “不然呢?”他也小声骂道,“这么座空城,你我又能如何?” 县丞小心翼翼地不吭气了,于是两个人站在城门口,继续看着一车一车的军粮被运出去。 他们身边是那个并州将军带来的骑士,各个都人高马大,横眉冷目,手上的马槊在火光下闪着冷冽的寒光。不知道是不是火光的缘故,令长甚至总觉得槊尖上是带着血的。 再想想他们既然知道孟岱将兵马调走,并且这般迅捷地扑到了城下,难道之前没有过一场厮杀吗?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