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根本”没去也不对,张绣还是派了一部人马去宛城下试了试的。 秦汉时“一部”就是一千人,听起来也算是浩浩荡荡,金鼓旌旗都齐全的。 ……但后来又有信传来,说领军的部司马兵出阳安三十里后便驻扎下来,只派了一曲的兵卒去。 “一曲”是二百人,这阳奉阴违得就有点狠了,大概就只有百十来个刀手,再来三五十的矛兵和弓手,再打两面旗罢了。 但又有信传到蔡瑁这里说,那位领二百人去攻宛城的军侯也是个谨慎极了的人物,他先派出一队人,挑了一个精明的队率,前去宛城试一试城防如何。 一队五十人,想在旬日内攻下宛城大概是不太容易的,但好在蔡瑁听到这里也已经颇为淡定了。 之后也就顺水推舟了,一队人里,队率挑了一什的选锋勇士上前挑战,其中一伍的士兵惨败给守军,乖乖交了两枚五铢大钱的进城钱,又拿了两枚大钱给守军喝酒,借此换来进城侦查一下以前常去的酒坊那里,当垆卖酒的俏丽小娘子嫁没嫁人这种宝贵信息。 ……总而言之,张绣就这样大肆攻了一番宛城,做事之隐秘让机警到多疑的曹孟德都没有察觉。 奉命来督军监战的蔡瑁本来应当发难的,张绣前番送了他不少金银珠宝,但这一次的阳奉阴违根本不是这些财货能相抵的!因而蔡瑁原本决定气势汹汹地带上亲卫,先叱责张绣一番,再返回襄阳禀报主公! ……张绣这一次没送他什么财货,而是送了他一套阳安城中的宅邸。 新建的屋宇高大华丽,四墙皆以青石结角,最妙的是里面还有几十个张绣四处搜罗来的美婢,据说其中还有寿春宫的宫女,容貌俏丽,擅弹箜篌,一见就移不开眼睛!这样的美人!张绣也舍得送他! “确实无用,只念他一片赤诚,忠心为主公做事,”蔡瑁臊眉耷眼地说道,“主公且先记下罢。” 刘表又沉默了许久,直到屋外的阳光悄悄移了一个位置,他的眉宇间也慢慢染上了一层阴云。 “我与刘玄德,到底也是同宗兄弟,”他叹了一口气,“我请他来襄阳赴宴如何?” 蔡瑁和蒯越突然抬起头,直直地看向刘表。 那一粒汗珠原本渐渐隐去的,现在似乎又在后背上出现了。 这位名满天下的刘氏宗亲当初平定荆州,就曾令蒯越遣人诱那些不服从他号令的荆州大小豪强前来赴宴,而后在宴席上一一斩杀。 那一场酒宴,蔡瑁与蒯越不仅去了,而且是主要策划者,怎么杜绝通风报信者,刀手各自埋伏在何处,听什么号令而出,府中其余兵士又该自何时堵了各扇大门,其后蒯家与蔡家的私兵部曲又当何时出兵,趁其不备,便将那些豪强各自的部曲一一俘虏。 这套流程他们已经很熟悉了,但仍然感到一阵惊怵。 因为他们这一次面对的,不是那些邬堡中的豪强,而是刘备。 如果失败,又当如何?! 主公是在问话,但又不是在问话,因此他们俩仿佛喉咙被人用手捏住一般,眉头紧锁,却不发一言。 刘表抬起眼睛,轻轻地扫了他们俩一眼,无视了那两张养尊处优的脸上的惊骇。 “异度、德珪,”他的双眸周围已渐见沟壑,但那双眼睛依旧冰冷明亮,“成败在此一举,就这么办吧!” 蔡瑁的宅邸里,有美人袅娜而出,端了一壶清茶,款款置于二人面前。 美人斟茶的手腕皓如霜雪,手腕上戴了一只青翠欲滴的玉镯,耳边晃悠着一粒翠玉珠,雪一样的面颊被衬得带着象牙一般温润的色泽,无一丝血色。 这样美貌娇弱的女子,应当藏在后宅之中,蔡瑁却令她出来献茶,可见是带了三分炫耀之意的。 但蒯越完全没有心思多看美人一眼。 “主公这样行事,恐为取祸之道啊,”他叹了一口气,“异度能进一言否?” 蔡瑁看了他一眼。 “异度曾被主公夸为有臼犯(狐偃,晋文公之臣)之谋,信任可见一斑,”他说道,“为何刚刚却不开口呢?” “我不过一时之务罢m.HzGjjX.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