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哦,是张孟卓送来暂时照顾我的,他们都能读书识字,是挺聪明的小郎君。” 陈群似乎细细咀嚼了“读书识字”这几个字,然后立刻有了反应。 “既然如此,将军可愿割爱?”他语速很快,“今岁上计将至,在下那里人手不足,很缺几个识文断字的文吏,还有田使君处已是不眠不休数日,将军也知岁末……” 他滔滔不绝地讲了起来,恨不得挥动两只手跟着比比划划加强一下语气,但她还是觉得他有点诡异的夸张和造作。 “我确实想过这件事……”待他终于讲完时,她犹豫地盯着他看,“但你们也不至于就差这几个人吧?小沛这里军规新立,他们几个能替我处理一些营中杂务,我用起来还是挺顺手的。” “将军若缺人手,我派人去小陆校尉营中送信,请她送几个女吏过来,一可为将军处理杂务,二亦可就近照顾,将军意下如何?” ……她有点发愣地盯着陈群看。 总感觉他好像有点什么问题似的。 但他咳嗽了一声,硬是顶住了她上下打量的目光,还冲她露出了一个“我说的都是发自肺腑的真话”的微笑。 “不行,那些女吏读书识字不易,她们既能在乡间里弄谋一个职位,与男子一般做事,便不该寻来留在我身边,做这些磨墨铺纸的琐碎活计。” 陈群似乎是被噎到了,脸色渐渐地红了起来,似乎有些生气,两只眼睛也亮得很。 “她们不堪驱策,那在下总行了吧!” ……帐中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她的嘴巴下意识地张开了,睁大了眼看着这位像是吃了什么不消化的东西,大脑突然短路的纪律委员。 “你……” 他像是忽然收到什么信号一样,手忙脚乱地从坐席上爬了起来,连招呼都不打,跌跌撞撞地跑了出去。 这位徐州从事虽然年纪轻轻,但言行举止端肃庄重,从来不曾这样失态过。 现下跑出帐门正好撞见了过来寻陆廉说话的张邈,他甚至也没有停下来好好与这位陈留太守见礼,而是胡乱地作了一个揖,然后就面红耳赤地疾行而去了。 雪地还是滑。 因此陈从事疾行时,还不小心一个趔趄。 ……但这次没有人扶他,因此他趔趄之后,竟然也勉强站住了,而后匆匆上了辎车,一路逃也似的出了张邈的军营。 这位身材高大的中年汉子站在那里愣了很久,脸上露出了一个难以言喻的怪神情,而后将目光转向了跟着他一同过来的另外两个美少年。 “啧啧啧,你们可见到了吗?” “见到了,”美少年小心说道,“但主君的意思是?” “你们几个,往昔颇有些心高气傲,难道我不知吗?”张邈循循善诱道,“哼,你们自以为容貌生得比你们更俊俏的,不如你们聪明有才学;比你们有家世有才学的,又未必有你们这样俊秀,那位陈从事你们见了吧?人家既有才学,又有出身,样貌也是一等一的好郎君!” 两个美少年惊恐地睁大了眼睛,不由自主地望向营外那正在远去的辎车背影。 “勉之!勉之!” 张邈也跟着笑呵呵地望过去一眼,但他的笑容很快又消失了。 在比辎车更远的北方,隐隐有枝叶凋敝的树林,白雪压在枝头上,泛着冷冽的光。 而穿过那片稀疏的树林,在更北的地方,河流冻结的冰面上反射出的光辉比冬日的太阳还要苍白,还要刺眼。 但所有这一切他能想到的,冰冷而严酷,能够暂时阻止战争的冬日里的光,最终都将在乌云一般的军队脚下变得黯然失色。m.HzgjjX.com